周末的食堂与平日大相径庭,里面的人寥寥无几,只需随意扫视一眼,便能清楚地知晓人数。时间充裕且用餐的人不多,我便从容的点了一份米粉。虽说这里米粉在花样上与湖南的相比略显逊色,但味道也还算得上有七八分相似。张博睿则选了一份大饼,那里面夹了丰富的馅料,感觉他吃完这一份,中午都不用再进食了。
陈瑞灿站在原地愣神,我接连提醒了他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走到窗口点了份包子。他那副模样,说句不太中听的话,仿佛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一般,和我七十多岁的奶奶有些相似。
“话说你们这个社团是怎么回事啊?”张博睿率先打破沉默问道,“昨天才成立的,那之前呢?”
昨晚我和室友们聊得兴起,把社团的事告诉了他们。他们之前一直以为我这么晚归是因为找了对象,天天晚上出去约会。唉,我可没那本事。说起来,我之前确实也没和他们好好讲过社团的事。
“之前好像是预备社团。实际上,在社团教室还没确定下来之前,严格来讲我们都还算是预备社团。不过昨天有了社团老师,应该也大差不差了。”我耐心地解释道。
“这样啊,那你们社团怎么样?”张博睿继续追问。
“挺有意思的,氛围很轻松。不过毕竟才刚成立一周,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整什么大活。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我们社团到底要做些什么呢,大家都性格各异,目前感觉下来更像是个唠嗑社团。”我一边嗦着米粉,一边回答着,随后又迅速将话题抛向他,“你不是加入了一些学习类的社团吗,话说怎么样?”
“我加入了英语四六级社团和自习社团,这两个社团规模都不大。对我来说,它们就像是图书馆没座位时的备选自习室。”
“倒是恰如其名。”我评价道。
“四六级社团还不错,大家会交流学习中的疑难问题。自习社则比较安静,可能有些人只是为了刷学分才加入的。”张博睿耐心回答道。
这时,陈瑞灿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哦……神秘学社……对,是叫这个名字。”
我和张博睿对视一眼,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图。陈瑞灿的思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加入了一个叫神秘学社的社团。”陈瑞灿思索片刻后说道。这社团和他那神神叨叨的性格倒挺般配,不过他居然会加入社团,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那你去这个社团参加活动了吗?”张博睿好奇地追问。
大约过了十秒钟,陈瑞灿才回应:“去了,感觉里面的人都很怪异,搞不懂……”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反而显得有些奇怪。
“有的人在钻研占卜学,有的人在探讨面相学,还有的人在通灵。”陈瑞灿两口吞下包子,“有个人看我面相,说我有……什么来着?”
他恰到好处的沉默成功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仿佛是编剧故意设置的悬念。
又过了半分钟,他才揭晓答案:“对,大富大贵之命。”我对此并不意外,这属于经典答案了。
话说回来,对于面相、占卜、命运这些神秘学内容,我向来只当作消遣,从不相信。不过在理性与感性的博弈中,我虽秉持唯物观点,但有时也会不自觉记住这些说法,一旦遇到问题,可能就会倾向于命运之类的解释。
“你信吗?”张博睿转头问陈瑞灿。
“不信,所谓占卜、面相、命运,毫无依据可言,既不能证实,也无法复制,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陈瑞灿的回答干脆果断,与平日判若两人。他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说,“世界处于永恒的运动之中,运气和命运不过是概率的累积,换个环境就会截然不同。而科学能够在相同条件下重复验证,让人既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
他说了一大通复杂又浅显的道理,总结起来就是玄学缺乏逻辑与依据,科学具有可复制性与可检验性,我也不清楚他这番话是在向谁解释。
我快速喝完粉汤,心想是时候回宿舍了,好在陈瑞灿也终于停止了他的长篇大论。
“这种社团会有老师感兴趣吗?”我不禁发问,毕竟这社团带有封建迷信色彩。虽说学校不限制学生发展兴趣,但对于这类社团,学校真的会批准,真的有老师愿意参与吗?
陈瑞灿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停顿了十来秒之后,像是重新“启动”一般,然后说道:“好像有个研究《周易》的老师感兴趣……胡子很长,打扮得仙风道骨的。”
看来老师那边也什么类型的都有呢,不过还好我们社团是段老师这么和善的人。
见我用完餐,我们三人便一同收拾东西回宿舍了。陈瑞灿方才那理性剖析的模样,与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着实让我倍感惊讶。
回到宿舍,赵如明与谢子俊已然差不多清醒过来,唯有李煌钰还在呼呼大睡,鼾声如雷,看模样没到十二点是醒不来的了。
“我买了包子回来,你们记得吃。”我将包子轻轻放置在桌子上。
“谢义父。”谢子俊俏皮地伸出手来比了个 OK 的手势。
“谢了。”赵如明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同时还夹杂着短视频播放的声响。
实际上,他们俩比我预想中醒得要早。我原本以为,鉴于昨天晚上宿舍并未断电,他们或许会一直睡到上午十点左右。
我们学校在周日到周四的晚上都会按时断电,主要是为了避免有人通宵达旦,从而影响第二天的课程学习。然而,对于那些已然沉迷其中的人来说,断不断电似乎影响也不大,更何况有的人第二天本就没有课程安排。
但在我看来,断电举措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尽可能减少对其他同学休息的干扰。毕竟一旦断电熄灯,就不会有人在黑暗中搓麻将或者打牌了。昨天凌晨大概三四点的时候,我去上厕所,竟然还看到有人在打麻将,实在是……无法理解。
话说回来,这学校宿舍没有独立卫浴,只有公共厕所,这对于我这种习惯晚上上厕所的人而言,实在是颇为不便。他们说北方条件稍差一些的学校似乎大多都是如此,这也算是一种南北地域差异吧。
不过,有专人负责打扫厕所卫生倒算得上是一个优点,只是总有一些**上完厕所不冲水,让人恶心,这种行为属实是“超度全家”的级别的了。
吐槽完这些琐事,张博睿便拿着书本,准备前往图书馆学习了,他这般勤奋努力,实在令人钦佩。
而我,在这美好的周末该做点什么呢?我坐在床上思索片刻,又看了看身下的床单,今日阳光正好,晒洗一下被子吧。
……
……
……我将被子与床单一股脑儿地扔进了公共洗衣机,又把没来得及清洗的内裤与袜子丢到盆里,转身走向了洗漱间。
公共洗衣机的卫生状况着实令人不敢恭维,可我对于洗衣物这类事情实在是手拙得很。与洗盘子相比,洗衣服时我完全没有把握能确定是否搓洗干净了,于是便偷懒直接选择了洗衣机,权当是给自己找个心理慰藉。
在洗漱间里,我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又是用力搓洗又是仔细漂洗,这才把袜子和内裤洗完,而此时洗衣机里的被单也差不多洗好了。我赶忙将洗净的衣物与被子从三楼艰难地搬到一楼晾晒衣物的地方,逐一挂好。
我们学校的宿舍虽说设有晾衣服的区域,可位置却在房间里,这就意味着倘若不先将衣服甩干到几乎没有多少水分,是根本无法晾晒的。好在北方气候干燥,衣服干起来速度很快,也不用担心会有受潮发霉的问题。
我抬头看了看挂好的床单,又望向那湛蓝天空中明媚耀眼的太阳,心里估摸着今天应该不会下雨。毕竟来到山西这么长时间,总共也就只见过三次降雨,而且幸运的是,每一次都恰好赶上了军训的时候,正因如此,我们的助教还打趣说我们是最幸运的一届军训学员。
湛蓝色的天空宛如一张巨大无垠的画布,悠悠飘荡的白云恰似灵动的笔触,巧妙地点缀装饰在画布之上。飞鸟在空中自在地盘旋翱翔,仿若飞溅在天空画卷中的颜料,为其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偶尔有飞机划过天际,留下的尾云就像是不小心划破画面形状的一笔,却也在不经意间让这原本略显呆板的天空画面变得更加丰富有趣起来。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天空总能慷慨地为人们呈现出一幅精美绝伦的画作。
天空,也曾是我最初的向往与憧憬。小时候,每当看到那磅礴厚重、形状各异的云朵,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真切地感受着那巨大云层所带来的强烈压迫感,紧接着思绪便开始天马行空般地幻想起来:这云层之上会不会存在着另一个神秘的世界呢?在那个世界里,人们是否真的能安居乐业、怡然自得?而自己长大之后,又是否有机会能够踏上云朵,在那软绵绵的云间自由地奔跑嬉戏呢?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童年里那些纯真无邪的幻想渐渐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如今我已然明白,云朵不过只是悬浮在天上的水汽凝结而成的雾状物,是由无数细小的水珠构成的,根本不可能承受人的重量,想要踩在上面自由奔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唉,有时候我还真会忍不住感叹,无知的时光真好啊……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微信昵称——云间。或许,这就是我内心深处所残留的最后一丝童真了吧。
“舒青春?”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从我身后传来。
我下意识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甘路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你也来晒被子啊。”我其实心里清楚,却还是随口问道。
“是啊,今天这天气太适合晒被子了。”甘路一边整理着被子,一边回答我,“你是在哪个宿舍呀?”
“我在 B 区 310,你呢?”
我们学校有五栋宿舍楼,每栋楼都分 AB 两个区域。一号楼和二号楼的 A 区是男生宿舍,我和甘路都在一号楼。剩下的区域基本都是女生宿舍,毕竟学校的男女比例差不多是 3:7,就连我所学的动画专业,男女比例也接近 3.5:6.5 了。
“我在 A 区,A404。”甘路说道。
“哦,对了,你周末有什么打算吗?”我继续追问着。刚刚晒洗完被子的我,正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有些好奇他的安排。
“我打算去看电影,最近新上映了一部很不错的片子。”
“这样啊,听起来不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呢?”
“是言情类的。”
“唔,刚好是我不太感兴趣的类型呢……”我小声嘀咕着。随即抬头看了看甘路,“那先这样吧,就不打扰你晒被子了,咱们社团见。”
“好,社团见。”
………
周末的时光啊,就像握在手中的细沙,想要紧紧攥住,不愿轻易虚掷,可它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缓缓滑落,没留下一丝踪迹,徒留满心的怅惘与无奈。
我慵懒地躺在学校操场那如茵的绿草地上,模样虽然说有点奇怪,但此刻的操场人影寥寥。我伸展着四肢,尽情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与惬意。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时间仿佛在这里慢了下来。也罢,这般闲适自在,当作是一场心灵的休憩吧,现在的我,算的上是“浪费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