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头脑灵光一闪,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
虽然身体很疲惫,但魔力却出人意料地充盈,甚至都满的要溢出来。
她运转魔力,随着全身白光流转,魔法少女形态的克洛伊出现了。
不算久远却始终尘封于内心的记忆浮上心头。
还记得第一次变身时,她还躲在那间临时租来的房子里面,怀着犹豫的心情看待变身这件事。
她是算不上排斥当魔法少女这件事,但在那时候魔法少女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还一无所知。
唯一指引着她最终选择使用体内魔力变身的,是为了保护她而死在魔物手上的依兰。
克洛伊对魔法少女的理解也完全来自于此,所以她忧虑着自己能否成为那样的人,能够出于自身能力与生俱来的使命而为了保护一群毫不相干的人类而献出生命。
刚踏入这个魔幻的另一个世界时,没有什么守望塔的人来指引,或许是因为她变成魔法少女缺乏了一般程序,没能被她们发现?因此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摸索着魔力的奇妙,自己鼓着勇气去尝试寻找魔物,并艰难地用着一个社会上并不存在的身份来生活。
在意外被守望塔的人员发现并收编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要说精神支柱,大概是那颗愧疚的内心对那个为了拯救自己而牺牲的魔法少女的追寻吧。
现在嘛……
即使镜中的女孩大体上和记忆里第一次的样子相差不多,但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发生了很大变化。
浑身的衣装十分朴素,像是一块完整的白色绸缎镶上金边,以各种完全扭转的方式包裹在身上成为连衣裙的样式,虽然简朴却不失质感。
两边的手臂也分别用两块白布包裹着,金色的纹路以复杂花纹的形式篆刻其上,两只小腿也被柔顺的白丝保护着,肉色到白色的分界线并不明显,无缝衔接在一起,一直往下延伸,汇聚在那双精致的黑色小皮鞋中。
这样的装扮竟然称得上是什么战斗衣装,克洛伊一直对其能起到的防御效果感到怀疑。
但几次实战下来,它确实证明了自身不逊色于厚重铁甲的保护作用,虽然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时仍然像纸糊的一样。
只能说魔法的世界自有魔法的道理。
全身上下唯一的外在变化只有头顶的两只狐狸耳朵和屁股后面的那根尾巴。
那对耳朵像个三角形一样耷拉下来,颜色和头发一致,都是淡淡的金色,看着并不明显,像是戴在头上的头饰……诶?
说起来,变身之后原来戴着的狐狸发卡去哪了?还有纸糖也不见了。
克洛伊慌乱地四处翻看,担心是落到了什么地方。
但无论找的多么仔细,在房间内都没有它们的踪影,更别说她刚刚才给手中的玩偶起了名字,怎么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难道说身上的狐狸特征和它们有关?
克洛伊把尾巴拨到身前,用手指轻轻地顺着上面的毛。
一线瞬息的闪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夜月之前貌似提过,她的头发颜色变淡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她的错觉。
克洛伊将尾巴摆到窗帘旁边,桌上的闹钟显示着现在是早上九点,每天这个时候,窗外的太阳泼洒在窗帘上,薄纱般的材质会透射成琥珀般的金色,照得整个房间连同空气都仿佛带上了金色的流光。
克洛伊曾发现自己的头发颜色和这个一样,于是想要再对比一下看看。
不出所料,尾巴的毛发颜色比窗帘要淡上许多。
她将尾巴拉到眼前,小扇子般的睫毛扑闪扑闪,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毛发。
淡淡的金色,泛着点点灰尘……
不……那不是灰尘,它们在发着金色的光。
“灰尘”像孢子离开蘑菇一样从毛发中飘洒而出,闪着金光,这金光并非由反射而来,而是它们自身发出的。
就好像……是她的毛发褪下的金色一样……
狐狸会掉毛很正常,但克洛伊没听说过还会掉色啊!
更可怕的是,当克洛伊意识到什么时,她心脏如同加压的水泵一样忽然快速跳动,砰砰直跳的声音在胸腔中闷响。
她撩起耳边的一缕发丝,细细观察一番后,瞳孔急剧缩小,不安的情绪像潮水涌上心头。
不对……头发也在飘散着金色的“灰尘”,还有!手上也是,全身都是!
全身都在散发着这些诡异的“灰尘”。
这意味着什么?克洛伊不明白,但直觉告诉她这并非吉兆。
暗金色的光照本来是一种暖色调,给人一种缩在被窝里的安心感,但此刻却因心境的剧变而换了一副脸面。
压抑、诡谲,被无形的事物掌控在手中,落入不可预知的阴谋的焦虑捏住了克洛伊的心脏。
她就像是被逼到墙角的猎物,临终之际都看不清猎人的面貌。
“不!”
像是扔下烫手山芋一样甩开尾巴,克洛伊看着镜中的自己,恐惧驱使她不断后退,一步步加深加重的呼吸声在耳中回荡,像是一记记重拳一样击打着她的心脏。
“啊!”
天花板逐渐映入眼帘,坠落的感觉顷刻之间袭来,最后一声闷响,额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热乎乎的液体在眼前滑落,染血的金色眉毛像是怪物巢穴里锐利的尖刺。
克洛伊龇着牙吃痛地捂着一只眼睛,血液从指缝间渗出。
她用另一只眼睛一看,原来是什么东西绊到脚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用脚将那东西撩过来,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刚才消失不见的纸糖。
“纸糖你怎么在这……”
忍着疼痛,克洛伊头晕目眩地抓起纸糖,盯着那双纽扣做的眼睛。
“你说看镜子?什么镜子?”
克洛伊听见了纸糖的回应,疑惑地看向那面落地镜。
此刻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靠在床边的女孩眉边流着血,连同床沿的红色木头也染上了一抹鲜红。
什么时候解除变身了?
克洛伊惊讶地发现身上的衣服变回了那件薄薄的淡黄色睡衣,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着纸糖的眼睛,克洛伊脑袋突然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心脏被针穿透般刺痛。
“唔……呜啊!痛!”
她双手全力按着心脏,试图阻止它跳动来缓解疼痛,但事与愿违,愈发剧烈的痛感同时侵蚀着大脑和心脏,令她难以抗拒。
眼泪融入了流下的血液,却不能稀释丝毫的红艳。
床沿上的血渍快要干涸,眉边的血液依然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