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难得地夸奖道。

“哼，那还用你说。”朵妮雅双手抱胸，“岂止是做的不错，要是我没来，腹背受敌的你可就完蛋了。”

阿黛尔眉毛一挑。

“姑且不论我能不能以一敌二，至少……”

她移动着目光，越过朵妮雅的肩头看向后方的琳达。

日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留下一道长而宽的光柱，它悄悄投射在小女孩的身上，渺小的灰尘在光线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小女孩正趴在铁匠爷爷的身上哭泣，不断摇晃着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

“至少你救下了一个濒临失控的生命，这是我所做不到的事情。”阿黛尔肯定地点了点头，眸中露出一丝对朵妮雅的赞许，“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能够走向一名即将彻底失控的失心症患者。”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她的死活呢。”朵妮雅怀疑地问道。

毕竟阿黛尔的态度可是在琳达彻底变成怪物之前杀了她。

阿黛尔再度将目光投向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会尽力做我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会尽力救我能救下的人。”

言外之意非常清楚。

如果换她在场，为了救下其他人，为了不让更多人受伤。

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琳达。

朵妮雅抬头望向阿黛尔。

她恐怕是一个面对电车难题，能够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的人。

“这就是异常管理局的监视官么……”

冷酷，无情，坚定站在秩序一侧的阿黛尔，让朵妮雅对异常管理局又有了些新的认知。

门外传来吵嚷声，几名身穿灰白色制服的警卫手执长枪冲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便看向了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冒血的巫师。

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如平整光滑的镜面一样被分开，警卫们纷纷看向阿黛尔，露出敬畏的目光。

她身后跟着的少女是谁？

阿黛尔小姐不是独来独往，不愿意和别人结伴吗？

“阿黛尔小姐。”警卫露出笑容，“看来您已经将问题解决了。”

“嗯。”阿黛尔冷着脸应了一声。

“把这个巫师带回局里，叫医疗师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是。”

警卫们立即抬起他的身躯，将他送出店外。

“爷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琳达的声音透着股惊喜的味道。

朵妮雅转过头去，只见铁匠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地望向眼前的孙女，全然不在意孙女还有些血红发紫的肿胀眼眸，铁匠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老泪纵横。

琳达微微发抖着，铁匠轻轻拍打着孙女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

“爷爷……”

铁匠闪着泪光的眼眸越过琳达，望向朵妮雅，透着强烈的感谢意味。

即便他晕过去了，也能大致猜出是朵妮雅保护住了琳达。

异常管理局不会放任一个失控的怪物活着，这也是他试图隐藏琳达的原因。

可这竟为他们惹来更大的祸端……

“您现在应该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多么愚蠢了。”阿黛尔走过来说道。

铁匠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我们会将琳达带回异常管理局，妥善处置。”

铁匠将怀中的孙女又抱紧了一些。

他不舍得，也不想孙女被关进异常管理局，可……

这就是现实。

冰冷无情的现实。

“我的执行官说会为她争取一个机会。”阿黛尔道，“也许有一天，她也能够作为执行官的身份再次见到你们。”

铁匠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转而看向朵妮雅，只见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近乎让他要再次落泪。

何等善良而有担当的少女……

“……谢谢。”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感激，不尽。”

他用坚定的目光看向朵妮雅。

“……我会为你免费打造一柄武器，款式，材质都随你定，多么贵重也由我来承担。我保证，会用我最好的技术以报答你的付出！”铁匠道。

“琳达。”铁匠拍了拍孙女的背，琳达缓缓松开了胳膊，“叫姐姐。”

在血浓于水的末日世界里，这是把她当作半个家人了。

琳达畏惧地转过头，看见她那血红发紫，仍处于肿胀状态下的眼睛，警卫们都面露惊色，不禁唏嘘。

琳达默默攥紧了小拳头。

阿黛尔瞥了朵妮雅一眼，主动带着警卫们走出已经被破坏掉大半的屋子，将空间留给自己的执行官。

琳达望向这个愿意对自己伸出手的少女，主动向前一步，怯生生地开口。

“姐姐。”

朵妮雅微微扬起嘴角。

“嗯，叫我朵妮雅就好。”

“朵妮雅姐姐。”琳达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朵妮雅的手。

温热潮湿的触感自手上传来，朵妮雅感受着那份温度。

那是人类的温度。

有人会将她视作怪物，而在有些人的心里，仍坚定地将她视作人类。

而也许，这就是她能够躲避失控结局的原因——『自我认知』

正因为有人相信她不是怪物，她最终也拒绝了成为怪物。

“爷爷，我们走了。”琳达又冲过去，用力地拥抱了铁匠一下。

而这一别，就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琳达转身朝爷爷挥了挥手，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等我成为像朵妮雅姐姐这样的执行官再回来见你们——！”小女孩挥了挥拳头。

“好……”铁匠颤抖着答道，挤出一丝笑容。

朵妮雅牵着琳达走进光影之中，而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小女孩的眼睛内一片纯净，没有一点血丝。

……

朵妮雅和阿黛尔两人并排前行着，将琳达夹在中间。

这是为了防备她潜在的危险性。

朵妮雅拉着琳达的手，琳达却表现的像是在郊游的小女孩一样好奇，这幅奇妙的场景不仅让路人纷纷侧目，就连阿黛尔也有些动容。

“无需镣铐，她就能轻松约束一个曾一度濒临失控的人……”

“难不成她真的很有天赋……？”

阿黛尔在内心疑惑着，而听不到心声的朵妮雅面前突然冒出了一个弹框提示。

【阿黛尔好感度：-9.3%，尊敬值：5%，堕落值：5%。】

嚯，怎么一下子长了十点好感度！

阿黛尔的好感度跟薇欧瑞特小姐可不一样……她都居然能一下子长十点，这不说明我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嘛！~

朵妮雅喜滋滋地扬起嘴角。

“现在为您播报一则突发新闻。”

广场上的大喇叭响起温和的播报员女声。

“雪国列车D-114514号遭遇了一场突发雪崩，铁道线路受阻。”

“万幸的是，列车上仅有三人因颠簸原因受轻伤，均无大碍。”

“相关工作人员正在竭力抢修，预计列车将在三天后到达凛冬城。”

huh？

朵妮雅睁大了眼睛。

她记得，这个里游的原女主，艾莉西亚·阿尔瓦雷斯就是因为突发雪崩，列车整整晚期了一周多的时间，这才错过了可能救治薇欧瑞特的最佳时间。

等她到异常管理局的时候，薇欧瑞特已经失踪。

而等艾莉西亚真正找到她的时候，薇欧瑞特就已经完全失控，在她面前变成了怪物，而她则不得不亲自手刃自己的幼驯染，走上黑化的第一步。

“剧情变化了……？”

“发生雪崩的时间节点不对，抢修的预估时间也对不上……”

据说，一只遥远的蝴蝶振动翅膀，便能够在另一片大陆引起风暴。

而现在，

一只名为朵妮雅的蝴蝶已悄然振动了她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