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
下了晚课,我便持走读证出了校门,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地朝家的方向走去,但今日我的目的地却并非是家。下午六点时分,秋意的浓郁在这时候愈发凸显。凄冷的风从我身旁掠过朝向前方我的电车,电车在风中轻微摇晃,仿佛随时都能被这肆虐的秋意抹杀。风从远处的树枝上吹下片片枯叶,落叶落在电车上,我走过去将它们与座位上的灰尘一并拍落在地面上。
这时我不禁想到了“落叶归根”这个成语。
“落叶归了根我的根又在何处呢?”
母亲去世后,我的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无人着墨的我只将回忆当作佳肴贪婪却又小心的吮食。
我骑上电车朝着和家相反的方向驶去,这个不大不小的三线城市却拥有一座山作为地标,可说白了只是四周较为平坦所以衬得它是一座山实际只是一座大一点的丘。在这座山上有一座公墓,母亲便葬在那里。而我此行的目的便是去祭奠过世的母亲--她的三周年。
路途不算太远朝城区相反的方向走个十五分钟就到了。等到了山脚下扎好了电车太阳已经完全被这座山遮住,只剩些许微弱的光亮偷偷绕过大山照射这昏暗的城市。
每次来到这里总会想到我的另外一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我的父亲。他是一位有些许名气的企业家,可在我出生的那天他却抛弃了我们母子俩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或许他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但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曾来找过我问我是否愿意和他离开。而面对这个仅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我除了拒绝不会再有其他选项。他并没有再坚持,只是帮我置办好后事,法律上也要求了他需要在经济上继续我帮助,他并没有拒绝说不会亏待我。“事到如今却说这些话。”我强忍愤怒,可是我不能有怨言因为我确实需要他的援助。因此三年来,踏上这条路的始终只有我一人,今年也不例外。
我将钥匙从这破旧的电车上拔了下来,说起来这辆电车也许是除了母亲外和我最近的东西了。它已经被我骑行了四年,它是我初一时母亲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即使只是价值几百元的东西,我却从未将它换掉。我将它视作母亲与我的羁绊。
深吸一口气后我便朝山上走去。在上千的路上,我凭借着还未完全变黑的天与记忆中的路前往墓地。
到了公墓门口,旁边守墓员的亭子还亮着灯,我问他买了一捧鲜花后走到了母亲的坟冢前将花放下,相对母亲说的话却早已满溢而出。
我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哭的小孩儿了“我想要承担母亲曾承担过的那份责任”这是我最想对母亲说的话。
可我终究没能说出口,因为我目前并不能拥有足够的能力背负。我望着墓碑愣愣的出神,半晌后嘴中只说出了一个“妈”。视野不知不觉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而那模糊的视野下只是一成不变的刻在墓碑上的五个大字
“安然之母墓”
这是母亲为我取的名字,她只希望我可以平安的度过这一辈子。 一阵风喧嚣而过,将我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秋季的风,一片枫叶随风落在了碑前。这会是母亲托给我的话吗?秋也仿佛我与母亲沟通的唯一渠道,我既生于此 ,母亲亦终于此。
我拾起那片枫叶,那枫叶像是母亲的大手,握住我给我温暖。
此时,整片大地缺都已笼罩在夜幕之下,一轮明月挂在晴朗的夜空之上。以前此时,母亲总会打电话催我回家,可不同的是我再也无法接听母亲的电话了。
我将收放在墓碑上抚了抚后,整理好情绪,跪下来朝母亲一拜——“明年我还会来看您的, 母亲。”
向母亲告别后 我便准备沿原路返回,我望向这附近唯一发光的东西——守墓亭。我不由得打心底里佩服那位守墓员,漆黑的夜晚却可以独自忍耐呆在墓前 到底还是发自心中对死者的敬畏吗?这个疑问只出现了一瞬,没继续往下想便打开了手电向前方的黑暗照去。
走向下山的路,周围没有路灯,也或许是谁也想不到会有人晚上光顾墓地。
下山的路有业许的陡,又因为土路较多,我不得不时刻注意脚下怜视线朝自下方。可走了一会儿,一束正在移动的光亮出现在了我的视野边缘,并且正朝我的视野中央移动。
“嗯?不会吧,都这个点了还有人来墓地吗?” 我在心中小声喃咕,虽然我没资格吐槽别人,但我还是会想现在上山的到底会是个怎样的人。于是我将手电向那个方向稍微侧了一下,但对方也拿着手电所以根本看不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她)好像有什么急事,因为上山的步速很快。
就这样,在一片黑暗的小世界中只有我们两个“光源”在彼此靠近,一步一步地越来越近……
等走到与那人只有五、六米的距离时,我发现那人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且竟然是个女生!
她的速度好似放慢了下来,不知是因为在她前方有一个和她同校的学生而有些尴尬,也或许是实在有些筋疲力尽。
我们没有打破那静谧 只是继续往前走,好像彼此的目光中并没有对方 却又不时用余光注视着他(她)。
直到擦肩而过时,我和她不约而同的扭过头……
回想起这一刻,我的时间体感被无限拉长,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秋风掠过,及腰的秀发随风飘扬,脸前两缕似鲶鱼须般的发丝随风吹乱遮住部分面颊,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扬,稍作瞪大的眼睛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一样朝我这边看。月光倾泻与她臻白如玉的面颊,将她的嘴唇点缀成一颗熟透的樱桃,此刻就犹如月光具现化,即使身穿校服,却扔遮不住她那天然的美,让我自然地联想到了书中林黛玉的形象。
只不过,“她好像是………我们班的?”
“安然同学?”少女发问,恰如风止。
面前这位少女率先开口,语气仿佛带着确认了某事后的安心。
“啊,嗯,嗯?你是……余欣淼同学?”我的大脑宕机了一下后才开口。
这位余欣淼同学是我们班的的班花,即使放眼整个存在恐怕也鲜有人能出其右。许多男生都对她抱有爱恋之情,我也不例外。可是由于父母的缘因我不太依赖恋爱,因此对她至多算是倾慕才对。
“嗯,不过已经七,八点了,你来着荒芜人烟的山上干嘛呢?”她显得有些着急,仿佛此行仅是为得到这个答案一样。
不过这话应该是我问她才对吧,怎么看一个女生傍晚独自出现在山上都会感到不正常吧!但最终我并没有问出口。
“今天是我母亲的周年,我的母亲三年前过世了。”
我的脸上并未再浮动其他的神情,刚刚一瞬的她确实令我有些恍惚与惊讶,但刚与母亲道别,心中无法产生强烈的情感波动。
“啊!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还请节哀。”
少女好似是感到惊讶,朱红的嘴唇略微张开,但随后又埋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副模样怎么说呢?不愧是校花级别的存在!只是没想到平常在班里不与他人交谈的高冷之花也有这样一面。
我并未再出声,我们之间的交谈也到此为止。
我想我该再次踏上返途了。
我自她刚才的致歉表示没关系后便准备道别。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夜晚不是很安全 你一个人小心……”
我自她道别,可话还未说完却发现眼前原本朝着我的灯光却突然在迅速闪烁两下后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