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在这里只是因为实力太弱,在还未劈开这座山之前,他还不能与那些魔族抗衡。
再说,他留在这个村子可以帮助很多人。
还有贸然离开的话,师傅会找不到他的。
……
够了够了,理由已经足够多了不是吗?
今天的乌达尔村又下起了雨,阴沉的乌云笼罩了天空,只有在油灯的照耀下才看得见细密的雨丝,若是还有人在外面行走,那些泥泞的小路会把泥点溅满行人的裤衣。
还记得,那天也是阴沉的雨天。
“维苏,你就留在这儿吧。”
就在村口泥泞的小路,那个沉稳又强大的男人对红发男孩说。
“师傅,我想跟你一起走!”
那个男人微微摇头,用那双粗犷的手摸了摸维苏的头发。
“维苏,以后的战斗不是你能参与的了,你得明白,若是没有力量,就算竭尽全力所做的一切,也可能只是在拖后腿而已。”
“那师傅,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一起战斗?”
维苏满怀期待地看向那个男人,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男人指了指村子背靠的山峰。
“孩子,看见那座山了吗?”
“嗯,看见了。”
“当你有能力将这座山劈开的时候,你就追上我了,维苏,去做吧,我等待那天的到来。”
随后男人朝一旁的女人说。
“伊莉莎,这个孩子拜托你了。”
伊莉莎是乌达尔村唯一酒馆的老板,她抱了抱这个倔强又明事理的孩子。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然后男人拿起巨斧,随手披上雨衣,一步步朝魔族领地的方向迈进。
“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
维苏双手做喇叭状朝男人呼喊着。
那个男人的步伐微微一顿。
“一个月后。”
最后维苏看着那个坚毅的背影一点点缩小成一个黑点,最后再也看不见了。
……
然而一个月后,维苏没见到那个男人,他最敬佩的师傅。
他只知道。
圣历245年的冬天很冷,乌达尔村临近边境线的讨伐队只活下了一个人,是个孩子。
而之所以魔族没有进攻村子,维苏听说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圣女,用声势浩大的魔法将魔族的攻势瓦解。
所以他情愿相信师傅那么强大并没有死亡,况且并没有发现尸体,只是行踪不明,一定在某个地方活着,只是因为有些原因不能回来罢了。
维苏在这个村子安定下来,一面在酒馆帮忙的同时,一面也在面对着山训练。
他的斧子是找村里的铁匠铸造的,根据记忆仿照的师傅的斧子,对于幼小的孩子很大,但当维苏握着巨斧时,总觉得师傅就在身边。
慢慢的,他从连斧子都拿不起到可以随心所欲地挥动斧子,再到一点点把山峰的裂隙劈大。
如今的他已经可以讨伐许多强大的魔兽了。
这些年他也总是在冒险者工会接许多讨伐魔兽的委托,得到的钱大部分交给了伊莉莎,小部分自己拿去用。
虽然伊莉莎老是说维苏自己过得好就行,不用拿这么多钱出来,但维苏从未中断。
而维苏自己的钱,大多是用去赌博,大部分都是输的,只有小部分是赢了钱,但后面又会输完。
他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连师傅那样强大的人都没办法对付魔族,他去又有什么用处呢?
那座山峰离彻底劈开还有一半的距离,但现在维苏已经不再去尝试了。
今天的雨夜让他再次想到了过去的那天,于是一面喝酒,一面望着那条泥泞的小路,尽管除了雨滴什么也没有。
最后趁着醉意,他昏沉地睡去。
“喂!笨蛋快起来!”
迷迷糊糊中听到呼喊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绿发女孩,在责骂自己?
“你是?”
“还没清醒吗?”
维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后面的衣领就被提起,被强迫着坐直了。
这个人怎么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啊!
这动作彻底使维苏清醒起来了,但他仍然不知所措。
“不是!你到底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最后在嘈杂的解释中维苏才略微明白。
眼前三个人是勇者的队伍,那位如阳光般的金发俊俏少年正是勇者,而那位温柔的青蓝色长发少女是传闻中的圣女大人。
最后,刚才那位粗暴地弄醒他的绿发少女则是队伍的牧师。
不过明明是牧师却这么暴力真的好吗?
“你好像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绿发牧师露出了危险的表情。
维苏吓得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柯蒂丝是吧?我只是在想我肯定不合适啦,整个世界一个有比我更厉害的人,我呆在村子里保护他们就行了。”
没错,这支勇者小队在邀请维苏的加入。
但维苏觉得自己做不到,毕竟连师傅都……
他又有什么才能被勇者看上,并被邀请前去拯救世界呢?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维苏,这只是个梦而已,而且你还在拿他禁锢自己吗?他已经死了!”
柯蒂丝完全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你不准诋毁我师傅!”
维苏这次不管她以及背后的小队多么凶狠,也不允许这么说他的师傅。
“我没有诋毁他,你师父是个伟大的战士,他可以明知不敌而去战斗,而你只能一日日在村庄中赌钱享乐,不敢迈出一步!”
“你根本就不懂!”
维苏逃也似的冲出酒馆,关上大门。
他不敢回头,他怕只要慢下脚步他就会承认自己的懦弱,柯蒂丝说对了,他不敢去和那些魔族战斗,他不想成为那些回不去的人之一。
最后他来到了山峰的裂痕之中,曾经的他,日复一日地对着这巨石劈砍。
他拿出斧子,却觉得重如千斤,最后只得坠落在地上。
过了许久之后,耳边才传来幽幽的声音,是那个绿发女孩的声音。
“维苏,要不我讲讲我们一起旅行发生的事吧。”
不再咄咄逼人,反而觉得有些温柔。
维苏觉得有点诧异,这真的是她在说话吗?
柯蒂丝并不在意维苏的思绪,继续说。
“一起旅行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总是爱捉弄我,可能是因为我老是说你吧。
像总是去偷魔兽的蛋,然后让魔兽追自己,最后把魔兽引到我这里来。
或是看到地上隐秘的坑洞也不说,等我陷进去的时候再嘲笑我。
还有就是拿那些捉那些古怪的虫子,趁我不注意吓我一跳。”
我真有那么坏吗?
维苏不禁有点自我怀疑。
“真的,真的,好讨厌!但你也总是关心我,总是做些无意的举动帮助我。
还记得上次篝火旁的晚宴,我们一起请求希塔姐做烧烤,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吃,但总是不拿离你最近的那些肉串,都留给了我。”
“所以虽然很讨厌,但我还是希望你回来,你快回来吧!”
维苏看见了绿发女孩眼底的泪光,微微一愣。
明明根本没有记忆,但一股微微的内疚还是涌现出来。
他总觉得,不该让眼前的女孩哭泣。
“最后,我想说,你已经成为了你师傅希望能成为的人,你超越你师父,成为了可以拯救他人的人。”
是的,眼前一半未劈开的山峰并非不是他不能做到,而是他不敢去做。
他似乎已经没有理由畏缩了。
这次他举起斧子,面朝裂谷一跃,一阵沉闷而巨大的声响透过大地传到众人耳边,眼前的山峰出现一道白色的裂纹,慢慢龟裂,然后整座山被劈成了两半。
维苏的身影不断变大,赤色的头发尽管鲜艳却并不让人觉得扎眼,是柔和而明亮的色彩。
“我回来了。”
他说。
迎接他的是一个拥抱,以及一阵埋怨声。
“笨蛋……”
然而要问温柔的圣女大人和博爱的勇者去哪里了的话。
可以在隐秘的一角看见正在观察的两人。
此时他们正噤声看着拥抱中的两人,并默契地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