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石质拱门屹立于校内广场,学校的校训雕刻在拱门之上:
“进德修业,自强不息。摒除宗罪,弘扬美德。”
与孟白刚才感应到的场景不同的是,孟白没看到死者的母亲。
校门口一片空荡,偶尔有几个往来的学生,一个保安正在来回巡逻。
“师傅,下午挺忙吧。”
孟白走上前去套着近乎。
“是啊,那女人可算走了。”
中年的保安先是感叹一句,随后看向孟白,疑惑地问道:
“你是?”
“我是学校的辅导员,过来问问情况。”
“噢噢,这样。”
保安不疑有他,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就像捅开了话篓子一般开始大吐苦水:
“你说这不是难为人吗?我们碰又碰不得,说又不能说,好声好气劝着还得挨人家骂,你说能怎么办?上面还一直找咱们麻烦……
“搁我们这摆大谱有什么用?这边已经尽力配合了,又不是我们害了她孩子……”
孟白安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抱怨。
保安说着说着,朝远处看了一眼,随后话语声戛然而止。
他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远处的路边,努努嘴说道:
“喏,还在那坐着呢。”
孟白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那中年妇女正抱坐在路牙石上。她将头埋在膝盖中间默不吭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手里还紧攥着皱成一团的字报。
保安脸上愤慨的神情此刻也化作了同情与惋惜:
“唉,你说这事弄的……养了这么大的孩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供她读书,说没就没了,找谁说理去?你找老天爷,老天爷也不应啊!
“早上警车来的时候我还跟过去看了一眼……嘶,那女孩身上全是伤痕,我要是父母,我也接受不了。
“真是可惜了……”
孟白凝视了一会,随后朝着秋兰的母亲走去。寒风冷雨中,她整个人缩成一团,瘦小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
孟白用伞遮住她的身体,随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秋兰的母亲猛地一颤,沙哑地说道:
“秋兰,是你吗?”
她抬起头来,用红肿模糊的双眼辨别着孟白的容貌。
女人形如枯槁,靠近发端的头发近乎全白,比起上午看到的中年样貌,更像是一个垂危的老人。
“抱歉阿姨,我叫孟白,是秋兰的朋友。关于秋兰的离开,我也感到很惋惜。”
“兰儿……”
她嘴里念叨着,粗糙的手指不断摩挲着孟白的手,眼角又挤出几滴泪来。
“你知道是谁害了兰儿吗?”
孟白沉吟了一下:
“我也想知道,所以过来问问您关于她的一些具体情况。”
之后孟白问了一些问题,从秋兰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秋兰的画像:
出生自小县城,父母早早离婚,是单亲家庭;自小成绩优异,容貌秀丽。虽然有些调皮,但在学习方面从小到大一直没让母亲怎么操心过;不怎么交友,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仇人……
她说得声泪俱下。
倾注了母亲全部的心血的女儿,就这样简单地逝去了;她的死,也将母亲全部的精气神一并带走。
“前段时间我一直心神不宁,便想来看看她。秋兰她怕我麻烦,一直不愿意我来,说自己快要拿到学位了,很快就能回家……
“我应该早点来,早点来!兰儿,妈妈好想你啊……”
滚烫的热泪滴落在孟白的手上,随后缓缓滑落,融入地上的泥水之中。
……
“天要黑了,阿姨您先寻个住处吧。相信警方,一定能把害了秋兰的凶手找到。”
秋兰母亲的状态比一开始好上一些。她紧紧握住孟白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谢谢你,女娃娃,谢谢你还记得秋兰,谢谢你……”
孟白抿了抿嘴,没有纠正这位可怜的母亲的称谓。
他目送着秋兰母亲踉跄地离开。
单亲家庭,住在外省的小县城;直博读了五年,临近毕业;生前一直和母亲保持联系,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县城的名字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
孟白总结着刚刚获取到的信息。
对于秋兰的死和她的母亲,孟白虽然也有些惋惜,但是并不悲伤。
这样的事情在以后只会成为常态,孟白早已见过太多次。
倘若他的眼泪为每一个人而流,又有谁的眼泪会为他而流?
自母亲死后,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
“你挺忙啊哥哥,找你出来一趟真不容易。”
路边的咖啡店里,孟白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话语说给对面的人听,眼中却映着窗外的雨。
“你就这么对我这人民公仆说话的?”
王浩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开了个玩笑。
“我刚下班到家,脚还没沾地就被你喊出来了,我女朋友还以为我是去和哪个情人约会呢。”
“我不记得有和你有这么熟。”
孟白转过头来正视着他,语气很平静
王浩耸耸肩,把服务员喊了过来。
“给我来杯美式,给这位……来杯珍珠奶茶吧。”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不售奶茶。”
漂亮的女服务员微笑着回答。
看着王浩不自在的神色,孟白轻叹一声说道:
“我要中杯摩卡,热的。”
“好的先生,您稍等。”
王浩这人可真有意思,擅自主张帮自己点单不说,还没点对。
他的表现真得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他和别人相处时是不是也这样。
“咳,说吧,这次有什么事?先说好,最近这俩案子的消息可不能透露给你。”
“不是最近的案子。你对我们学校五年前的那起相同的上吊自杀案有印象吗?”
王浩摇摇头:
“当然没有,那时我还没当上刑警,你想干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死者的老家住在哪里,家庭关系如何。”
王浩沉思了一会,随后点头道:
“行,这个应该没问题,我明天帮你翻翻档案,晚些时候再告诉你。”
“就今晚。”
孟白坚定地说道。
“这……”
王浩挠挠头。
“拜托你了,这事真得拖不得。”
孟白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认为这事和现在的案子有关?”
王浩把视线移开。
“只是有可能。”
王浩听罢叹了口气:
“行吧,那我去和同事换个晚班。”
孟白点点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服务员将咖啡端了上来。孟白端起马克杯轻抿一口,随后舔了舔上嘴唇沾的奶沫。
“你怀里的是什么?”
这时,王浩敏锐地发现孟白的风衣下似乎夹着什么。
孟白放下杯子,“啪”的一声把短刀拍在了桌子上。
王浩眼睛都看直了。
“你这没开刃吧?”
“那当然,只是个工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