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我,我点点头,接着舜为我俩各自施加了一层蓝色屏障后,他用力把门踢开,冲了进去。我小心谨慎地跟在他身后进入。我是不带武器的,因为上一把长剑被折断后,一直忘记找人锻造新的了……

我一进门就看到舜停在面前。我们站在一起,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集会所内部。从我们眼前的景象看来,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急的必要了。

卡兹利教团的总部兼集会场所是一个很大的长方形空间,相对于他们最近集会的人数而言,这个场地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如今,场内的地板上躺满了死尸,总数近百,全都穿着白色长袍布衣,身上满是或大或小的血洞,浸在血泊之中。还有几个已经不成人形,散发着糊肉气味的焦尸仍然冒着缕缕白烟。他们倒在地上,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援手,有如一堆被人遗弃的木偶一般。墙上也布满孔洞,把原先挂在上面的救赎女神画像、雕像以及十字架通通打得不成原形。碎片四散,成为一个死去教团的可怜残渣。到处都是血迹,不论是墙上溅的还是地上洒的,最后都在尸体之间流成小小的血湖。

舜全神戒备,带着面具的脸庞来回转动,他搜寻着整个场地,围绕他在身旁六团光球发散出明亮的光芒,舜试图找出任何可供攻击的目标。只有在有机会杀人的时候,舜才会充满活力。只可惜整个会场之中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会动的东西。如今的卡兹利教团只不过是个死人的国度罢了。

“不管这里出了什么事,我们都错过了。”舜说。

“被其他找寻米斯特汀的人抢先一步。”我一边说一边绕过地上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不管对方问了什么问题,他们显然很不满意得到的答案。”

“不管对方是谁,他们拥有的力量十分强大。”舜说着跟在我身后前进。“虽然从大多数尸体的伤痕来看,都是由普通的雷系魔法造成的。但是从那几具焦尸来看的话,对方使用的火系魔法恐怕要在四级以上了。用四级魔法特殊优待几个人……嗯,或许这几个人掌有重要线索才会被行刑逼供。看到了么,这群教徒手里几乎都攥着十字架,谁会在战斗的时候还拿着那东西。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们是被瞬间杀害的,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他蹲下身子,检视一具尸体的脉搏,然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还有体温,他们才死没多久。”

我环顾四周,稍微算了算。“这里起码有……上百具尸体。看来他们组织里大部分的人都躺在这里了。搞不好是全部。”

舜突然笑了一声。“嘿,菲斯。一百个死去的救赎女神信徒代表什么?好的开始。”

“你妻子去世后对你造成的影响可真大,听艾萨克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讲冷笑话的。”我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墙上的巨幅救赎女神挂毯,挂毯上的女神起码有半边脸都溅满血迹。这种象征意义实在过于明显,甚至连我都看得出来。“传说她曾经拥有过米斯特汀。”

“显然这女人把米斯特汀弄丢了,不是吗?”

“说得没错。”我回头看看满地的死信徒,试图在心中挤出一点同情,不过我失败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些家伙会将全世界的人通通屠杀殆尽,而且还边杀边笑。他们死不足惜。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些人是被魔法杀死的,舜。不是审判之鸦干的。”

舜点头。“很难想象审判之鸦丢火球或是召唤闪电的模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仔细搜索这里,说不定对方会漏掉什么能够为我们指向下一个目标的线索。我们都是弗林最有名且最全能的雇佣兵,记得吗?只要一点小小的线索就够我们露出神秘的微笑了。”

我们在那里花了将近一整个时辰,不过努力并没有白费。我们在位于集会所另一侧出口附近的书架旁边找到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一座身穿魔法师长袍的红色男性雕像。他在书架旁缩成一团,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从他脸上惊恐的表情看来,他在躲的肯定是个恐怖到了极点的东西。舜跟我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打量了一番。

“我以为已经见识过所有的怪事了。”舜终于开口道。

“红宝石?”“我认为不是。”我伸出手指在对方脸上戳了戳,然后把指尖放到鼻子旁闻了闻。

“怎么样?”舜问。

“蜡,”我说。“这是照明用的红蜡。”

“蜡做的雕像?”

“这不是雕像。我在加德罗教堂见过一次这种景象。有人,或者应该说某种东西,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根蜡柱。就像眼前这位一样。”

舜歪了歪头。“有趣。为什么变成蜡?”

“这需要你亲口向审判之鸦或者你的岳父大人询问了……”

“好了。”舜当场打断了我的话。“所以说,为什么只有他变成蜡柱,其他人都没变?”

我想了想说道:“这家伙没有穿白袍,不是卡兹利教团的人。我猜他是跟杀掉教团的人同一伙的。卡兹利教团不愿意或是没办法交出米斯特汀,所以这些人把他们全部杀光。然后……审判之鸦降临了。于是那伙人立刻跑光。这家伙要嘛就是来不及逃跑,不然就是自以为可以躲在这里不被发现。我们来看看他的布袋里有什么。”

“好。”舜一把扯下别在魔法师长袍左侧的三个黑色布袋,将布袋里所有的东西通通堆在地上,然后舜又在那堆东西里面翻了翻。“只有几瓶增加魔力和法术强度的合成药剂,以及几块红、蓝宝石和杂物。至于能够证明他身份,或是替谁做事的东西,完全没有。线索似乎要断了?”

“别急,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

接着我的目光落在雕像脚旁的地面上,发现那边的阴影之中藏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我对舜比了个手势,然后一起将红蜡雕像给推到一旁。雕像很轻,手感很脆,似乎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整个解体。我慢慢以鞋尖将黑盒子顶出阴影。是个边长十厘米的正方形黑盒,表面黑得十分不自然,异常黯淡无光。舜用冰元素凝结出一根三十厘米长的冰杖,然后戳了戳它,不过没有任何反应。我们两人一起蹲下,仔细地检查着黑盒子,丝毫没有急着打开它的冲动,因为我们两个都有不少误触机关的经验。我花了一点时间,终于认出了盒盖上的一个熟悉的标志。那是一对收拢的羽翼,羽翼上方画着一顶荆棘王冠。

“喔,讨厌的标志。”舜将冰杖的尖部抵在了盒盖上的标志的正中央,那顶王冠的位置。一层冒着白雾的薄冰瞬即爬满整个盒盖。

“没错,你岳父家,东方神之后裔的标志。”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舜,然后快速收敛起自己的表情。

有些事情不适合用来开玩笑,即便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盒子里的东西必定十分重要,而杀死这个人的审判之鸦隶属于西方后裔。”我快速转移了话题。“这家伙之所以停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打开这个盒子。只可惜审判之鸦的动作比他快多了。”

“武器吗?”舜问。

“很有可能。不过他并没有使用的机会。”

“我们要打开它吗?”舜问。

“别急,为了安全起见,”我说。“我用局域静止来打开这个盒子,即便发生意外我们也有躲避的机会。”

我唤醒隐藏在心里深处的力量,它听到了我的感召。伴随着贯穿全身的剧痛,这股力量已经聚集到了我的左眼!

“局域静止。”我全力将之释放而出。我周身的一切当即陷入凝滞!与此同时,舜的兵杖也伸向了黑盒!

“吧嗒”,随着一声轻响,盒盖被挑开……

没有预想之中盒子被打开后突然触发的毁灭魔法,也没有其他任何形式的陷阱……

在确认安全后,我也立刻撤销了局域静止。

当限制被解除,空气与时间重新流动开来时,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是浓烈的腐臭味。我忍着使用力量后所带来的剧痛,看向了盒子中央。

我看到了平生见过的最丑,最邪恶的东西,是一枚戒指。它静静地躺在黑色的天鹅绒上。那是一把骨制戒指,看起来就像人类食指指骨弯曲成圆环状后的模样。接着上还开有一朵……腐烂的花!它的花瓣就像布满尸斑的表皮,先前那股恶臭的源头就是它!不过,这花的花瓣是闭合着的,似乎是在沉睡?

“这……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我吞了一大口口水,看向舜。

“没错。”我俩都不自觉的放低了音量。

“也就是说,萤蕊拿着这么丑的东西为你庆生,顺便求婚?”

“‘裁决之戒’象征着无人敢逆的至高权力。它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制裁那些叛徒或者异端的。你难不成以为它周身镶满华美的宝石,散发着耀眼的五彩光辉?”显然舜对我惊讶的态度感到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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