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模糊中，他听见了一个虚幻空灵的声音。
“这哪来的灵魂，怎么死我这来了？
“意外事件怎么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累死了。”
孙有德猛然惊醒，抬眼望去，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古老殿堂中，在大殿尽头的王座之上，一个女孩手持镰刀，翻动着一本黑色大书，像是在查询什么。
女孩浓重的黑眼圈，疲惫与苦恼的神色略微破坏了她美丽的面容，但总体上瑕不掩瑜。
余光瞥见孙有德醒来，她忙合上书，端正坐姿，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咳......可怜的灵魂啊，我作为司登位面的死神，很遗憾地告知你。
“你已经死了。”
死了？
自己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
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孙有德缓缓瞪大眼睛，难道自己在加班时猝死了？
一瞬间，无数情绪涌上心头，痛苦、迷茫、恐惧，还有......他不甘心。
他不能接受，自己才23岁，明明还有大把的时间，明明还有那么多想做却还未能做的事，结果自己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不要擅自陷入悲伤啊喂，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看到孙有德痛苦的神色，自称死神的少女单手扶额，揉了揉略微浮肿的眼袋。
“你不属于这个位面，这是我从来没有遇见的情况，所以，目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这个外来灵魂体。”
“啊？”孙有德暂时从负面情绪中抽离，听死神小姐的意思，自己不但死了，还顺带穿越了？
那按照一般剧本，自己接下来就应该异世界转生了吧？
反正死都死了，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打赢复活赛，要是真能重活一世可就赚到了。
于是孙有德小心翼翼地询问：“那请问我可以在这个世界重生吗？”
死神小姐眼珠滴溜一转，并没有回答孙有德的问题，而是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她从王座走下来，凑到孙有德耳边，语气带上了蛊惑的味道：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你想不想看到他人头上的死亡倒计时？
“你想不想让讨厌的人死于各种意外？
“你想不想永生不朽？
“重生算什么难事，只要你替我打工......啊不，只要你成为我的神选，这一切都可以给你！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
有一说一，听到前半段时孙有德确实狠狠心动了。死亡倒计时、杀人于无形，这些可都是小说主角才能拥有的能力，随便掌握一个都可以改变人生了。
但是......打工？
她刚刚说了“打工”这个词对吧？
刹那间，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加班猝死的回忆闪现在脑海，一下子让跃跃欲试的心情冷静下来。
“打工？请问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死神小姐那快要过劳死的脸，孙有德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啊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死神眼神飘忽，满脸写着心虚。
“这很重要！替你打工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又要累到猝死吧？”
“不不不，你成为我的神选后是永生不死的，怎么可能猝死嘛，可不要小瞧我作为死神的力量。”死神小姐连连摆手，安抚孙有德。
可孙有德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连连后退几步，丝毫没有感觉被安抚到：“所以，成为神选后，我得永生永世替你打工，哪怕累到想死都死不掉？”
“你这什么奇葩理解......，”死神小姐满脸黑线，又补充道，“多少人求着当我的神选我还不收呢。”
“算了算了，让你感受一下成为神选的好处，你肯定就会回心转意了。”
丝毫没有理会急眼的孙有德，死神小姐打了一个响指。
啪！孙有德只感觉眼前一黑。
黑暗没有持续多久，等到视野恢复，他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条人流密集的大街上。
街道两旁的煤气灯尚未点亮，周围的建筑则呈现出一种既古典又现代的独特风貌，远处高耸的烟囱如同巨人般林立，不时吐出滚滚浓烟。
街角处，一队教士打扮的巡逻队正在列队，他们手持金属光泽的十字法杖，而他们的领队拿着一种形似铳枪的武器。
近处一座正在施工的大楼，工人们将一个招牌吊起，那上面写着“兰登大酒店”。
“兰登......伦敦？她这是给我干哪里了？”
孙有德喃喃自语，出神地望着那块招牌。
下一刻，毫无预兆，吊着招牌的绳子骤然绷断，数米长的的铁牌直直下坠，而在那正下方，一个年轻女孩站在原地，完全没有意识“死亡”正从天而降。
“危险，离开那里！”
孙有德本能地冲上前去，想要拉开那女孩，原本在原地发呆的女孩一惊，不自主退后几步，满脸诧异看向孙有德，周围路人也向纷纷他们投来惊奇的目光。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五秒钟......
什么都没有发生，抬头看，招牌好好地吊在空中。
“咦？我明明看到......”孙有德怔怔看着上方那块“兰登大酒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先生，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女孩回过神来，关切地询问孙有德。
“呃......”孙有德一时语塞，不知该解释。
难不成说看到你差点被砸死？这可信度也太低了，人家要么把他当成搭讪的，要么以为他是圣伊丽莎白跑出来的。
到头来，孙有德只能有些尴尬地站着，原本想拉开女孩的手僵在了空中。
路人们的眼神从惊奇变为好奇，一些人更是露出了看好戏和戏谑的神色，谁不想看看送上门来的乐子呢？
一时间，孙有德被众人盯得尴尬不已，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围观的小丑，顿时有些后悔于刚才的鲁莽。
“砰！”
就在孙有德思考该如何解释时，招牌重重砸在女孩刚刚站立的位置，路面石板瞬间龟裂，碎成数块，若是人站在那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围观群众爆发出阵阵尖叫，瞬间没了看戏的心情，纷纷向远离工地的方向退去，原本拥挤的街道一下子空旷起来，只有尚且镇定的孙有德，被吓瘫的女孩留在原地。
“不错啊，这么快就掌握了‘死亡预兆’的能力，不愧是本死神看中的神选。”
那虚幻空灵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是那个不讲理的死神，孙有德立刻意识到是谁在他脑中说话，连忙追问：“死亡预兆？就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幻象？”
“没错，那就是死亡预兆，死神神选最基本的能力，可以看到即将到来的死亡。”
听到死神小姐的解释，孙有德心思活络起来，洞悉死亡先兆的能力，虽然不能带来战斗力，但实用性绝对顶尖。
用这能力去救几个有钱人，去当个贴身保镖，去英雄救美，财富、事业、爱情简直唾手可得，这不是就妥妥的小说主角剧本吗？
一出手就送如此好用的能力还帮自己重生，孙有德突然觉得死神小姐也没有那么不讲理了。
“啧啧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最基础的权能就把你馋成这样，更强的可还在后面。
“怎么样，要不要当我的神选？记住了，接受我的恩赐可就要给我打工哦。”
死神小姐时刻惦记着“打工”这个词。
孙有德环顾四周，他看到了喷吐浓烟的烟囱，看到了面黄肌瘦、不断咳嗽的老人，看到了牙龈发蓝、面色苍白的工人。
估计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他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自己要么去给资本家打工，要么给死神打工。
该怎么选，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愿意愿意，我可太愿意了！我发誓您就是我此生至高的信仰，赞美我主！赞美死神！”
孙有德一脸坚毅地表达了对死神小姐的忠诚。
突如其来的滑跪，让死神小姐都愣了一会，不过显然她听着很受用。
“唉？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不过我也不讨厌就是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再提醒你一次，虽然成为神选好处很大，但也要担起作为神选责任。”
死神小姐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有些恼火地自言自语：“怎么又出意外了？”
“嗯？”孙有德听出来她的不悦，决定不贸然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新工作要处理，先跟你聊到这，晚上我再来找你，正式让你成为神选。”
“好的，老板您慢走。”
虚幻的声音消失，孙有德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
明明聊了那么久，现实里好像才过去了几秒，人们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那个大难不死的女孩面色苍白，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最后靠孙有德搭了把手，才勉强站稳。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刚刚发呆的地方：“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您救了我，我该如何报答您？”
救人一命，感受到极大精神满足，又成功得到“死亡预兆”这个金手指，孙有德此时心情大好。
于是他嘴角一扬，决定装一把：“不，我不求回报，您能够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然而，这句话引发意料之外的后果，女孩闻言如遭雷击，瞳孔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就在孙有德惊疑不定，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时，幻象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顿觉毛骨悚然。
幻象中，面前的女孩站在高楼之上，一跃而下，柔弱的身体摔在坚硬的路面上，血迹从她的尸体下缓缓扩散。
与之同时，现实中女孩终于按捺不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从脸上滑落。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孙有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您，您说什么？”
孙有德看见女孩蓝色眼睛中倒映着自己。
她在等一个回答。
而自己的回答可能会直接决定女孩的命运。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能够幸福地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令我无比开心的事。你只需要好好生活，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泪珠大颗大颗落在地上，尽管女孩用手捂住嘴，依然没有抑制住哭声。
就在她情绪彻底宣泄出来，痛哭出声的刹那，刚刚出现的幻象悄然破碎，消散在空气中。
孙有德看着潸然泪下的女孩，发现自己好像又救了女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