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额头上淌下汗珠，拳头紧攥着，双目死死的顶着那个在墙角被挤压成一滩肉泥的女生，半晌不说话。
好半晌后，他吞咽了口口水，声音颤抖波动着缓缓道
“那个女生什么样，大家也都看到了。”
“大家虽说都是一个系的，但不是一个班的，我简单说明一下我个人的情况。”
“我家，是在察省做织物对外贸易的。”
“说巨富巨贵确实谈不上，但拿出来几百个，也是可以的。”
“眼睛，谁都有两只。”
“可命只有一条！”
“六百个！”
“只要帮了我，事后我决不食言！”
“兄弟们。”
“你们想想，一只眼，换你们毕业打工十几年二十几年都攒不下的钱。”
“不亏吧？”
屋内十几个男生听闻这人所言，一时间并未应答。
半晌后，其中一个身形最为高壮的，微微摇头，应声道
“是，谁都眼睛有两只，命都有一条。”
“但你也说了，你家也不是普通人家。”
“在现在这个情形，你求着我们，有求于人。”
“可若是这事情过去了，出去了，这事你想赖掉随便就能赖掉，不是么？”
这高壮男生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旋即看着他，呵呵笑道
“你刚说，是挖掉随机一名男生的眼珠。”
“你自己也在随机之列啊。”
“呵呵，你挖你自己的不就行了吗？”
“出去以后，你用你那六百万，安个人造智能的义眼，也不是不行嘛。”
这高壮男生看似鲁直憨壮，但实则也是心细的。
这一句话，点明了此事的扼要。
只要是男的，谁的眼球都行，他自己的眼球就可以，别人其实不非得去冒这个风险。
他完全可以把这个事情自己从自己身上解决。
那富家男生听闻，顿时一愣，旋即便想着辩解。
此时，一个个男生纷纷应声搭腔。
“对啊，你扣你自己的就行了，何必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
“对，扣你自己的，鬼找的是你！”
“扣啊，你要是不想死，你就扣啊，哈哈哈！”
“有钱这时候顶个屁用，还真以为许个空头支票，就能让人给你卖命了？”
仇富是人人都仇的，此时大家纷纷等着这位公子哥太子爷被鬼逼的万般无奈，生生扣出自己的眼珠。
而那富家公子，此时也是急的咬牙切齿，额头上汗水哗哗直冒。
半小时的时间，可是很短的。
留给这位公子哥想出路的时间，并不多了。
只见他紧皱着眉头，在原地深思许久。
半晌后，他抬起了头，在一众男生之中观瞧了一番。
最终目光定在了人群中的其中几个人身上。
方才那个最高壮的，其余两三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
看着这几个人，那公子哥先是若有所思，旋即一副念头通达模样。
换了一副笑脸，迈步上前对这几人招呼道
“哥几个，有事我想跟哥几个商量下。”
“不是说什么买只眼睛的事。”
“来来来，咱们这边来。”
几个被招呼到的男生，一时间各自对视了一眼，旋即纷纷跟着那公子哥，一道而去。
几个人，如是凑到了教室的一角，也不知是在商量什么。
但眼下的情况，却叫没有被叫走的男生心内隐隐觉得不安。
最有钱的人和最壮的人凑在一起了，还能有他们的好吗？
男生这边，像是个积蓄着的火药桶，亟待爆炸。
一众女生看来，心内无不自危。
眼下心理状况稍好的，也就是秦懿钱瑜二人了。
钱瑜看了眼那些正在窃窃私语的几人，又看了眼那些人人自危的几人。
旋即她轻轻戳了戳秦懿，小声笑道
“我觉得，我好像弄清楚鬼在琢磨什么了。”
“先弄死一个，让大家见见血，让大家处于一个恐惧亢奋的状态。”
“然后，让“动手”能力暴力基因更强的男生见血争斗。”
“让人群越来越亢奋，越来越不理智。”
“就像是斗蛐蛐一样。”
“用一根小棍挑拨着，把所有人都统统玩死。”
她收敛了笑意，旋即正色看向秦懿道
“所以……”
“雷雷，你现在有想到什么辙吗？”
秦懿抿了抿唇，随即伸出了两根手指，看向钱瑜应道
“首先，我现在说的话，你都要信。”
“第一，我能看见鬼。”
“我会通过观察，来看鬼是如何来选谁被整的。”
“现在它只杀了一个人，选人肯定是遵循某种规则，而不是想选谁就选谁。”
“我会弄清楚鬼如何选人，你来帮我让鬼来先选“不会挑起我们活人之间剧烈冲突”的目标。”
钱瑜微微点了点头，一对美目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一众学生。
随即，她目光不掿，继而道。
“第二点呢？”
秦懿微微点头，继而应声道
“第二。”
“我有一手臭棋，现在不得不走。”
“因为“不会引起剧烈冲突”的人，总会有死完的时候，真到那个时候，这些男生激烈的打起来，你跟我俩弱女子想保全也不大可能。”
“所以我这手臭棋，到时候必须得走。”
“我会在观察完鬼选人规则之后，开始画画。”
“这段时间里，就全看你了。”
钱瑜此时微微点头，刚想追问一下所谓臭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还得画画。
此时，一声巨响骤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砰！”
只见，最为高壮的那男生骤然将教师后面的一根木杆扫把在桌上折断了扫头。
扫把，此时成了一根尖头的长木棍，说是一杆木枪也不为过。
紧接着，那最为高壮的男生为首，其余几个五大三粗的跟着，那公子哥走在最后，一众人纷纷向着其余男生气势汹汹而去。
不难理解，最强壮的人，在这种环境下结盟在一起，把所有风险都“转嫁”到别人头上，生存几率是最大的。
几人生存几率最大，也就代表着活着出去，是有可能领到那个公子哥的钱的。
能活着出去，没准还能领到一笔巨款，对旁人手狠心黑也就无所谓了。
几人气势汹汹而来，那些本来站在一起的其他男生，此时纷纷作鸟兽散。
毕竟赤手空拳都抵不过人家，更何况人家手里还有个称得上凶器的东西。
这些人抓人，其实也就是随机抓的。
躲的最慢的一个，便成了倒霉鬼。
最高壮的那个不管他求饶咒骂，一把将其摁倒在了地上。
也不管被按倒之人如何面红耳赤的咒骂和哀求，只对那公子哥道
“挖，动手！”
说着，只见那公子哥也是咬了咬牙，旋即俯下了身。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整个教室之间。
众人只见被按倒之人疼痛的双腿不由得痉挛抽搐，疼的面容抽搐，左眼咕嘟咕嘟的冒着鲜血，转眼便痛的昏死过去了。
那公子哥面色苍白的手攥着一颗血粼粼的东西，喘着大气愣了好半晌，这才咬了咬牙，闭着眼，将那东西吞入了口中。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行凶第一次成事了，下一次只会更加简单。
女生们，早已吓的躲的八丈远。
男生们，亦是惊骇的各个面色惨白，却又人人自危。
当下，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敌人不只是择人而噬的厉鬼，还有这几个临时凑成的小团体。
此时。
只听闻一名女生惊叫出声，颤抖着拿着手机，全然难以置信的颤抖道
“我……我……我……”
“鬼……”
“它……它叫我……”
“叫我随便选一个人，把他推出屋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纷纷远离她，没有人想为她而去送死。
这女生的结局，在此刻已经注定了。
要么她自己走出会议室，要么她被鬼虐杀在当场。
其实这事情并非是无解的。
倘若被选定的是秦懿或是钱瑜这种有姿色的女生，那么以色侍人，换旁人帮助，抓一个替死鬼出去，完全是可以的。
甚至若是被选的是钱瑜，她完全有能力在自己不吃亏的条件下达成此事。
但这女生实在是身形矮胖，姿色也是差强人意的，以色侍人完全不可能。
她有室友有朋友，可朋友怎么可能替她去死？
死局已定。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旁观，都在看着她，看半个小时过后，鬼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将这个孤独无助的女生虐杀致死。
此时，秦懿也在看着她。
与其他期待着看死法的人不同，她是在看守在这女生背后，等待着收割人命的鬼。
就在刚刚，那个鬼是飘在那公子哥背后的。
在他动手开挖时，鬼则是脱离了那公子哥，飞在了半空中，寻找新的目标。
就在公子哥挖的时候，鬼的路径先是飞向了其中一名男生。
但随即，它很怪异的放弃了那个男生，最终留在了那个矮胖女生的身后。
秦懿此时柳眉紧促，心内在飞快的思索。
到底是什么，在影响着鬼的选定？
几位被选定者。
排除墙角女生。
公子哥和矮胖女生，有什么共性？
骤然间，秦懿想到了两个场景。
在墙角女生被处决时。
公子哥先是被骨头折断声音吸引，当看到处刑后，立刻吓得转过了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险些吐出来。
紧接着，倒霉蛋被挖眼球的时候，大家都是吓傻了的在看着那公子哥和倒霉蛋。
唯独那个矮胖女生，吓的躲在桌子后面，一眼不敢看。
至于那个差点被选中的人。
他一开始也是躲了起来，当听到惨叫后，想来应该是回过味来自己躲过一劫，这才站起来看了一眼。
也正是站起来看了这一眼，鬼放弃了他，转而去找那矮胖女生。
人前的鬼杀人，由于秦懿能看见鬼，所以仿佛是能看见底层代码一般，一切都是清晰的。
此时，鬼选人的规则也是呼之欲出。
那就是，被处决时，谁没有在看，谁就是下一个目标。
鬼选人的规则，秦懿已经想明白了。
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果这个矮胖女生被处决时，自己叫所有人都盯着她看，那岂不是鬼就没有目标可选了？
但很快，秦懿抛弃了这个想法。
这一种规则如果被废了，那肯定还有新的选人规则。
不能再不断探索新规则，维持已明确的现规则，是最好的状况。
秦懿心内一番思索完毕后，旋即连忙对钱瑜道
“钱钱，鬼是通过“处决时谁没有看”来选人的。”
“一定要保证，处决时候有人没看到。”
“尽力让不重要的人被选上。”
“男生之间的暴力冲突，能拖越久越好。”
“你尽量，我这步臭棋尽快！”
“到最后，我会放出一张素描。”
“不要看，一眼都不要看！”
钱瑜一笑，旋即微微点头，应声起身。
此时，她其实已经有了目标。
秦懿此时也是一点时间都来不及耽搁。
匆匆从自己随身背包拿出纸笔，比照着自己脑海中那个鬼老太的形象。
匆匆落笔，唰唰勾线，仿若画笔在与生命的倒计时赛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