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大街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两旁的景象变得格外模糊。

就好像下了一场大雾，我的可视范围变得非常小。

我走在人行道的最中间，一路上经过了不少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人是跟我走在同一个方向上。

就好像我正逆着水流的方向走在急湍的河流里一样。

每一个路过我的行人，脸上都无比的阴暗，甚至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

只能看得见一张开合的嘴。

从他们的嘴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但是我完全听不见。

我集中注意，想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我的耳朵上。

我终于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就是那个……”

“他就是……”

“原来是他……”

“真的是他……”

他？那个？哪个啊？

他们议论的声音都刺向我，我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仿佛是在回应我的注意力一样，他们的议论声是越来越大。

“他就是那个啊……”

“对对对，就是他……”

“好害怕啊……”

“没事的，不……”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停了下来，抓住了一个刚经过我的路人。

刚把他转过身来，我就愣住了。

因为我抓住的这个人，居然没有嘴巴以外的其他五官。

我的注意力只能够放在他那完全不带停止的嘴巴上。

“就是他……”

他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这样猎奇的一幕让我不得不黑了脸。放开了抓住他的手。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只是他一个人，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只有着一张嘴的情况。

而他们议论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我感觉我的脑袋中迷迷糊糊的，一阵头晕目眩。

突然，我身边的行人全都停了下来，全部都面朝着我。

他们闭着嘴，嘴巴变成了一条缝，就像是五官全都消失了一样。

他们将我围在了中间，紧接着，一起开口道：

“就是他，就是他。”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像是在封闭的房间内大声喊话一样。不停地回转弹起，在我的心里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共鸣。

不要再说了。好吵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就像是听见了我的心声一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然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指向正中间的我。

“就是他使用暴力。”

诶？

我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是在想，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知道？

为什么我走在大街上，所有的行人都能够认出我来？

我不理解，也不知道。

突然，我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身边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就连声音都无法听见。

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封闭的盒子当中一样。

不打开盖子，我无法确定我现在的生存状态。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对方轻轻地拍，我差点都没有察觉。

我转过头，看见了带着暗紫色假发装扮的沈慧凝。

她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我。

你……

我刚想开口，却被她伸手出来堵住了我的嘴巴。

“为什么呢，顾明？”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使用暴力呢？”

为什么……因为我当时很生气啊。

“我很讨厌胡乱使用暴力的人。”

“就算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也一定会有其他的方法来释放你心中的苦闷吧。”

没有啊。

“我，讨厌，这样的你。”

话音刚落，沈慧凝的身形开始缓缓地变淡，有着消失不见的趋势。

就像是在远离我而去一样。

等一下，你听我说，听我说完。

我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没有抓住。一只手狠狠地抓在了空气上。

沈慧凝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呵呵，你个废物。”

参杂着陌生的熟悉声音响了起来。我转过头去，那天夜里我看见的，我所对抗的，拥有神明力量的沈岳就站在那里。

突然，他一个闪身，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等到他再一次出现，便出现在我的左手边。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个鞭腿，将我踢飞了出去。

“就你这样的废物，就算有了神明的力量能够做到什么事？”

混蛋，我不需要你来操心这些东西。

我勉强地从地上爬起来，攥紧拳头，朝他挥去，却也只是挥了个空。

“哥哥。”

还没等我从怅然若失的情绪当中走出，颖天的声音又从我的身后传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和沈慧凝一样的面无表情。

颖天冷冷地看着我。那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视线，就像是从弓弩中射出的冰冷的弓箭，深深地扎在我的心头上。

“哥哥，你为什么要打破约定呢。”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如同傀儡一样机械般僵硬地发出声音。

不是......我没有。

我之所以会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我并不是故意要打破我们之间的约定的......

“对于毁约的哥哥，我很失望。”

颖天，你听我说，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我是因为朋友被人侮辱了才会控制不住动手的啊。

看着颖天的身影和刚才的沈慧凝一样缓缓地变淡，我疯了似的朝她跑去。

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动我的妹妹啊。

在我即将触碰到颖天的前一秒，她化作了一颗又一颗的光点，飘散在我的视线当中。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啊？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解释啊？

明明事情就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

为什么就连最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沈慧凝都开始讨厌我了。

“那是因为......”

在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再一次传到我的耳中的时候，我不由得全身冷汗直流。

这一次，她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身后。

而是正大光明地站在我的面前。

是我记忆中的，母亲。

不光是声音，就连身影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的孩子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这不对。

这一定是噩梦。

快点醒过来啊。

我都意识到是在做梦了，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难以置信地，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看着我的母亲。

逃，一定要逃走。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也是唯一的反应。

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一定会崩溃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来。

我不解地低头看向自己，却发现。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的身体，变成了小孩的模样。

突然，剧烈的亮光直直地刺向我的双眼，让我无法睁眼。

我用双手挡在面前，勉强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一辆黑色的卡车正在朝我们驶来。

正在从母亲的背后朝我们冲撞而来。

就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轰鸣着，嘶吼着，要将面前的我们二人碎尸万段。

而我的母亲，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死死地站在原地、

只有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太让我失望了”这样如同利剑一般扎心的话语。

不要啊。

不要再让这件事在我面前重演一遍啊！

即使是强光照射我的双眼，我还是瞪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强光灼烧我的眼睛，让我的眼睛变得无比干燥。

强烈的剧痛感侵蚀着我的大脑，但我的眼皮却仿佛完全不受神经控制一样，死死的贴在我的额头上。

我想，现在我的眼睛里，一定是布满血丝的。

我调动全身的肌肉，一把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向面前的母亲，把她揽在了怀里。

不管我是不是在做梦，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我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场景再发生一次。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卡车呼啸着驶过，我的眼前再一次变成了一片漆黑。

等到我再一次睁开眼，我的眼前已经变成了正常的世界。

没有漆黑的四周，没有呼啸的卡车，也没有无脸的群众。

有的只是熟悉的房间，还有寒冷的空气。

看样子，我是终于从睡梦当中清醒过来了。

真是一个完全不想再做第二次的噩梦了。

我习惯性地撑起手，按在我自己认为的床上。

结果，从手上传来的手感，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怎么说呢……要比平常的手感，更加柔软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的鼻尖上还缠绕着很香的味道。

是一股奶香味。

我移动自己的胳膊，等到手触摸到熟悉的感触的时候我才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

结果眼前的画面，不由得让我大脑空白。

穿着粉色睡衣的夏梦初正被我压在自己的身体下面。

以前脑海中无比整洁的睡衣，现在也布满了褶皱，看上去有些混乱。

上衣被捋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纤细的肚子。

不光是衣服，就连她平日里打理得相当完美的头发，此刻也胡乱地散落在我的床上。有部分的发丝还落在了身前，躺在她的身上，黏在她的嘴角，横在她那通红无比的脸上。

我运动着刚醒之后的浑浊大脑，拼尽全力也无法理解现在的场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向她的眼睛，试图寻找到答案。可是那水汪汪的，闪烁着光芒的眼珠，却让我更加迷惑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夏梦初微微张开嘴，却没有说话，只是喘着气。

温热的空气哈在我的脸上，让我更加的混乱了。

说真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话说回来，难道说我之前摸到的，我以为是床的东西难道是……

我缓缓地低下头，看向那混乱的上衣，其中在难以明说的地方有着符合人体手掌的形状。

“学长……”

夏梦初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相当的轻，微弱的就好像是春天飘来的微风一样。

我惊讶地瞪大眼，张大嘴，迷惑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作。

她的眼睛摇曳着，看向我。

“学长……你……你要压到……什么时候……”

“啊啊啊啊！抱歉！”

我连忙从床上了起来，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来到墙边，笔直地站着，就像是在罚站一样。

夏梦初这才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的迹象。

她转过头，用有些埋怨的眼神看向我。

我不禁心头一紧。

就在我等待她下一句的时候。

“吃饭了！”

颖天的呼唤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夏梦初转头看向门口，又看向我，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站起身，走出了门。

知道她彻底出门，我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下来。顿时觉得双腿无力。我背靠着墙，缓缓地坐了下来。

我说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