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来到一楼。
林夜明轻轻推开诊所的大门。
深夜的夜阑区，今晚的月光是暗白色的，夜空的颜色则是让人有些发昏的暗黄色。
天空中时不时有黑影飞过，夜鸦的嘶哑鸣啼让人不适。
他用钢笔，在大门外侧写下了四个字。
“半死不活。”
夜秋璃看着用钢笔写下的字，红墨水在夜风中显着颇为扎眼。
她不解地问：“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约定的暗号。”
林夜明看着门外的街道：“大概五分钟后他就会到，我们在诊所里等着就行。”
他关紧了门，又坐回诊所一楼的沙发上。
“医生，该不会你和矮子是老相识吧？”
“算是认识一段时间了，有时一些患者会留下没什么用的身体部位，积攒多了就会联系他来收一波。”
透过大门旁的小窗，夜秋璃看见诊所外慢慢的变白。
起雾了。
不知从何处来的雾气笼罩了夜枭诊所，在雾的身处，一个矮小的鬼影拖着什么东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然后，敲门声响起了。
“行行好...”
“把你的心脏，分我一些吧...”
林夜明对着门外喊着：“这就来，我记得上个星期收过多余的心脏，秋璃，把袋子准备好。”
然后，他上前两步，打开诊所的大门。
浓郁的雾气，如同鬼魂一般慢慢涌入了诊所。
在雾气之下，“矮子”招了招手，跟医生打招呼。
那是一个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四的矮小男人，满脸污垢疤痕，全身散发着霉味，衣衫褴褛，丑陋的面庞上挤出一抹狰狞的微笑。
他的一只眼睛整个瘪了下去，另一只眼睛，则时不时看看林夜明。
身后的拖车上，并不像流言一般装着尸体，而是一个淡绿色的，类似虫卵一样的巨型物体。
那东西上伸出两根如海洋软体类动物一样的漆黑触须，在雾里抽搐摇摆。
夜秋璃掏出时刻表。
矮子，正午十一点，而后面的虫卵只有拂晓六点三十分。
“晚上好啊，林医生，大概好几个星期不见了吧。”
矮子的声音嘶哑难听，彷佛喉咙里有大粘痰卡住一样。
他伸出左手，那缝着补丁的干枯手掌里握着一把生锈的铁钳。
他指着拿着袋子的夜秋璃。
“这是...林医生，你找了一个美人护士啊...光是看着就秀色可餐呀...”
秀色可餐...林夜明知道，他想表达的是物理意义上的“可餐”。
“只可惜不是个人类，是个鬼小姐，没法吃，光有好看的皮囊却没有肉的东西没有价值。”
夜秋璃脸色怔了怔，然后冰冷地回应：“真是可惜我不能吃呢，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您说话稍微文雅一点。”
“哈哈哈...”矮子干笑几声，“医生，这诡异小姑娘还挺有个性的，你把握的了吗？”
“好了好了，秋璃，把袋子给我。”
夜秋璃尽管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摆出标准的营业式笑容，把装着杂物的袋子递给医生。
“医生，我和我的兄弟饿了好几天了，有什么能吃的吗？”
说到兄弟两字时，后面的黑色触须摇晃两下，似乎有所反应。
“您自己看看吧。”
林夜明把塑料袋递给了矮子。
“哦呦，这回还真不少，我瞧瞧...”
矮子用脏手在袋子里摸来摸去，捏着那一颗拔下来的牙齿：“这是...那吸血鬼的牙齿？医生，你怎么弄到的？”
“它的牙被NPC打坏了，我给它拔下来了。”
“哼...”
矮子颇有些恼怒的咂嘴：“这些混账玩意最近巡逻管制的越来越严格，我已经有好几天没遇上晚上出门的倒霉家伙了，这女娃也是胆子大，劝她好几次要小心点，还是被那群人打坏一颗牙齿来。”
...
林夜明：那货是女的？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来吧，我的弟弟，今天先给你吃...”
矮子把那颗沾着血和脓液的烂牙往背后一扔，触须便摇晃着卷住那颗牙，把它塞进虫卵里。
“医生，你说说，像她那样连人的手指都不敢咬下来的女娃，这么孬种的家伙都要挨NPC的枪子，他们那群人是不是混蛋？”
“再让我瞅瞅...啊，这一节脖子真不错！”
矮子拿出了一节黑色的长脖子，这是林夜明前几天刚刚切下来的坏死部位。
接着，他咬住脖子，狠狠咬下来一半！
另一半，则被扔给了拖车上装着的那个虫卵。
“我已经好久没吃到好东西了...那些人类倒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大晚上的都不出门...”
不停地碎碎念，抱怨着对NPC的不满，矮子在黑色塑料袋里套来套去，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医生，这家伙不会伤害你吗，看样子是个吃人肉的诡异啊。”
夜秋璃轻轻踮起脚，跟林夜明说悄悄话。
“实际上，传闻里关于他的记录并不完整。”
倘若在第四次发问后，你真的能自愿地切掉身上的什么部位送给他，就不会遭到毒手。
当初，林夜明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在晚上出门，便在路上遇到了他。
当时，自己给了他一些手指甲，这矮子意外的爱吃，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些夜阑币作为报酬。
林夜明也和他定了联系暗号，之后，便把他当做医疗废弃垃圾回收站来用。
而对方，也会在吃饱了之后给自己一些钱币作为报答。
“你还挺有脑筋的嘛。
“当然，不灵活点怎么能做给诡异看病的活呢。”
大概不到五分钟的功夫，矮乞丐就把黑色塑料袋里大半的垃圾都吃的一干二净。
而后面的触须挥舞的速度也大大下降了。
“啊，医生，真是帮大忙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拿去。”
乞丐把一叠夜阑币交给林夜明。
然后，他拿着啃了一半的奇异心脏，边吃边舔着舌头，用阴沉沙哑的语气笑道：“今晚十分感谢，我想是时候告辞了...一个臭烘烘的乞丐一直待在这里，你的漂亮护士可是会生气的。”
“那吸血鬼女娃也真是可怜啊，搞不好NPC现在还在找她的麻烦。”
随后，矮子又神秘兮兮地抛下一句话：
“明天...肯定会出事的，可要打起精神啊，给我们看病的人类。”
话音落下，他拖着小车离开，慢慢的融化在无尽的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