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十五

那冰冷的金色竖瞳仿佛不属于人族、妖族,不属于一切生的灵。没有一点情感的波动蕴含在内,如同至高无上的死神一般,注视着脚下的蝼蚁,眼里没有任何的怜悯。

那对竖瞳是那般的空洞和麻木,若瑶与那对金色眸子对视之时,接受了来自左眸的冰之圣力后如同冰雪女皇的她,在这相视的一刻,灵魂却如同被那瞳孔里的寒意冻结了一般,一股难以言语的颤栗止不住地上涌。

然而那金色竖瞳的主人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若瑶的身上,而是如同黑夜里凶残的捕食者般,锁定了那镇北大将军斗的身影。

那,才是它的猎物。

浑身上下覆盖着如同藏在亘古的棺木之中的腐朽,而又散发着远古、强大无比的气息的黑色鳞片,与黑色鳞片一般如墨漆黑的长发迎风飘扬,露出了那如今邪逸如妖孽的俊美脸庞。

苏临凤。

没有人知道刚刚苏临凤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现在的苏临凤究竟是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

那黑色鳞甲的身影站在那里与伟岸的身影对立,好似从未移动过般,但,仔细瞪目盯去,却发现,那不过只是一道早已留下,迟迟未散的残影罢了,其真身早已离开了原地。

一只覆盖着诡异黑鳞的消瘦之手,从虚空之中撕裂而来,一道带着猩红之芒的黑色拳头直奔那镇北将军斗的头颅。

两只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拳头在虚空之中相交,没有任何丝毫浪费力量的光华闪烁,仅仅是力与力的对碰,然而,那镇北将军所击出看起来带有千钧之力的重拳,却被那羸弱的黑色鳞甲所覆盖的手臂摧枯拉朽般碾压。

镇北将军斗只觉右臂之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怪力传来,那伟岸的高大身形蓦然飞出数十丈,如一颗天外之陨一般,将原本所剩无几的石壁再度撞穿,砸出一个深坑才稳住身形。

原本覆盖在手臂之上的铁甲连带着衣袖,全部在对方的一拳之威下轰然粉碎,粗壮的手臂之上青筋蹦起,殷红的血液从手腕处缓缓流淌而下,整条右臂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原本重伤将死,处于濒死边缘的苏临凤,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站起之后,不仅将落败的颓势瞬间逆转,仅以一拳之威,便将拥有圣人之体的镇北将军的右臂废去。

一声巨大的,饱含怒火的嘶吼冲上九天,嘶吼声尚未消失,一只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腿便带着血腥的风,向着斗横扫而来。面对接踵而至的凌厉腿风,将黑金龙棍换到左手,没有选择以肉体力量对碰,哪怕他是圣人之体,但,刚才的那一拳便是最好的警示。

漆黑的铁棍与黑色鳞甲的鞭腿触碰在一起,巨大的罡风掀起层层狂杀,金铁交织的摩擦声,随着丝丝火光响彻而起。鞭腿未果,苏临凤那没有丝毫情感的金色竖瞳之中没有任何的波动流转,脚掌踩着那镇北将军的铁棍,身体在虚空之中旋转而起,扭转出一个诡异的动作,随之,另一只黑色鳞腿带着更加凌厉无匹的腿风,骤然鞭打在镇北将军斗的胸膛之上。

盔甲在几乎不属于人类的强大力量之下瞬间崩溃,猛地碰出一口鲜血,斗的虎目之中再不复一开始的平静与肃杀,而是充斥着一抹惊骇欲绝,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向后跌去。

这怎么可能!?

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身体所看到、感受到的一切。

圣者之间争锋,除了像一般武者比拼纯粹的力量和对那缥缈无比的天道的感悟程度之外,还更看重对气息的把握。

在刚刚那电光火石般发生的第二次交锋之时,斗以龙棍挡住了苏临凤的那一击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鞭腿,按理论,双方都应处于旧气已尽,新息为起的气息更迭之时,谁也无法在此刻再次发难。然而,浑身被黑色鳞片覆盖的苏临凤,却就那么做到,再次发难出腿,将竖瞳里倒影着的雄壮身躯再度掀翻。

没有再给眼前的敌人任何机会,脚再次重重地踏下,踏在了那伟岸的强壮身体之上,鳞腿上传来的巨力令得大地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一个巨大的深坑在那巨力之下陡然出现,掩盖住两人的身形。

右脚抬起又落下,每一次都重重地踏在那下方镇北将军的胸膛之上,每次踏下,地面都会随之下降一分,镇北将军那雄壮的胸膛也随之被踩踏到凹陷进去,肋骨寸断。冷峻的脸庞被殷红的血模糊掉,充斥着痛苦。

一阵阵充斥着血腥残暴,而又似乎隐隐有痛苦情感蕴含在其中的嘶吼声响起。

如同遭受着诅咒一般,苏临凤也在痛苦着。

若瑶瘫坐在废墟之中,沙尘污染了她洁白的莲裙,美目怔怔地望向那道疯狂杀戮如同破坏神一样的狰狞背影,心底莫名地一阵阵如针钻般的刺痛,一行清泪,花了那倾国倾城的淡妆。

为什么,会这般痛苦呢?难道?他,也在一直这般痛苦着吗?

这是,属于他的惩罚吗?

想轻唤他的名,红唇微微翕动,却发现传不出任何声音。

残暴而痛苦的嘶吼声再不清晰,如同被世间所隔绝。时间如同被静止一般灰白,一道柔和温暖的嗓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似是穹宇九天,更似是,若瑶的内心深处的呐喊。

“你,想不想救他?”似询问,似叹息的言语,如同穿越了百年的光阴,传入若瑶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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