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壮观的景象。

无比奇幻的场景。

在阿格妮卡的背后,一朵巨大的火焰之“花”绽开。

同样的,在我的背后,一朵巨大的寒冰之“花”绽开。

世界被分割成了对立的两部分。

我们将各自的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相互依偎。

炙热的火焰从我的手掌中喷射而出,凛厉的寒冰在阿格妮卡的手中猛地炸开。

火焰像长龙一样蜿蜒盘旋,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吞噬着万物,如一头垂涎已久的野兽。

在阿格妮卡手中炸开的寒冰,如同现实中的花朵一样的形状,银白色的“花瓣”不停地生长,一点一点地侵蚀着空间。

那些令人恶心、带给过阿格妮卡惊吓的“触手”要么被烧成了灰烬,要么被扩展中的冰尖刺了个“透心穿”。

……让人感到凄凉的画面。

阿格妮卡那边背后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触手”群眨眼就变成了黑乎乎的余灰,飘散在房间内,而我这边,那些“触手”僵硬地从半空中掉下,身上带着数不清被刺穿的洞,砸在地上可以听到冰块破裂的声音,在接触到阿格妮卡手中的寒冰的时刻,寒意和低温就侵入了这些“触手”。

这就是“世界的魔女”的实力。

“呼~”

我和阿格妮卡同时吐出了一口气。

“好冷!”

“好热!”

在清除掉所有打算趁我们沉迷于结界中而偷偷攻击的“触手”后,我们疯狂的攻势收回。

我感觉自己脖子后面的肌肤好像被冻得从骨头上脱落,毫无知觉。

毕竟我现在是娇弱的萝莉嘛,没办法,就是宝石一样易碎的身体啊。

阿格妮卡那柔顺的发丝在我的高温下也产生了高程度的蜷曲。

那些“触手”的攻击太过让人猝不及防,导致了我们两人在进行即时防御的同时无法顾及不对对方的身体造成轻微的伤害。

“呼~”

我们再一次深呼吸。

“………”

“………”

再一次同时吐气……空气仿佛静止了。

刚才的第一次,突然放松下来的我们还未在意,但是这次──

我们离得很近,我的手就搭在阿格妮卡的肩上,像在搂着她的脖子。

阿格妮卡也一样,温柔地搂着我的脖子。

我们大脸对小脸,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呼出的热气推送到对方的脸上。

我们周围的空气要么炙热如火,要么寒冷如冰,好像只有刚刚从身体里呼出的气息才让人觉得舒适,还带着少女的香味。

“尤娜。”

“姐姐。”

有人研究过是不是两个人离得近的时候,行为的同步率就会变高呢?

我和阿格妮卡同时开口,同时同刻,每次嘴唇开合,两人的气息在空中交融。

我们都喊出了一个称呼,却不是在喊自己此时此刻对面的那个人。

阿格妮卡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在她过去的女仆的姓名,而我情不自禁喊了我在这个世界的姐姐。

我想将这一切归咎于这糟糕的气氛,太过美好,太过暧昧,让人无法适应。

“呵。”

阿格妮卡轻轻地对自己冷笑,意义不明。

“已经死了呢。”

阿格妮卡像一朵被戳的泡沫,话语模糊不清。

“话说方承云怎么没动静了。”

我试图岔开话题来打破这这份尴尬。

不过的确,方承云竟然没有寻找时机对我们发动偷袭,我自认为到目前为止我和阿格妮卡的防备都尽是破绽,或者说我和阿格妮卡压根没有进行防备。

方承云没有抓住这个机会,难道还想正面击溃我们吗?

事实证明我揣测的方承云的想法完全错误了。

当我向地上看去的时候,红得发亮的鲜血在上面流淌,鲜血的源头依旧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新鲜的血液,地上的血液已经形成了数不尽的支流。

我顺着那些猩红的液体的流向,看到了坐在墙角的方承云,他非常的虚弱,因为一柄由圣光构成的剑插在他的身上。那柄剑由之前所有的剑汇合而成,巨大又自带威严。

身体内大量的血液不断地缺失,使得方承云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孱弱、干枯,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踩着那些鲜血,一步一步走到方承云的身边。

“你还活着吗?”

不知道方承云是不是被钉在墙上无法动弹的缘故,见到我过来,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大的波动,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正透过遮挡在前的头发盯着我。

从剑插入的方式,可以排除有其他人对他下手的可能。

所以说:方承云自杀了?

“那么,这一切的闹剧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你准备了圣光、准备了结界,最后自己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方承云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化,或者说正在变回我更熟悉的那个样子,普普通通的人类,不再是炎魔族─他真正的形态。

我这才发现,他瘦了许多,颧骨在塌陷的脸上像退潮后的礁石那样突出来。

方承云看起来奄奄一息,事实上他也的确要死了,他流了太多的血,鲜红覆盖了整间屋子。

恐怕这个时候哪怕只是说话都很难做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可方承云突然大笑起来,熟悉的张狂的笑声,一时间甚至让我以为他的即死和这满地的鲜血其实都是幻觉。

“我讨厌你们这些想要用自己的规则束缚我的人,我不会让你们踩着我,所以你们不要想亲手杀死我。”

看来方承云还是清楚的,自己和如今的我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没有胜算,这也是我全程留有余裕的原因。

方承云每说一句话,就有血从嘴角溢出。因为这大概是他最后想说的话了,所以我没有打断。

“我很开心我可以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在这我来的这一年,我获得了比我在过去几十年还要多的愉悦。我啊,已经足够了,所以和圣盟为敌又如何,树立那么多的敌人又如何,最后我的命依旧是握在自己的手上!!”

“说完了?”

我平静地听完,面无表情地问。方承云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完全不像个即将死去的败者,这一点让我不爽。

我想起了他逃走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不相信他看得那么开,我不相信他这种人会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糜烂的生活没有留恋。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角凹陷,整个人瘦骨嶙峋,很明显,这都是他在逃走躲藏的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变化,他曾一度因为打击而颓废,而产生这些巨大变化的人你跟我说他把一切都看开了。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在了方承云的身上,而且这些比库拉修手中多得多的圣光和这个结界的来历都值得探究。

这很可能是即发现库拉修手中的圣光之后又一件将在这个世界的异世界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的事件。

方承云将目光平视,想看的尽可能得远。

“我有时候想。如果我的那些同胞们都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多好,我们炎魔族就可以摆脱掉我们身上的压迫和不公。”

“不要妄想了,穿越哪有这么简单。除非有神帮你。”

“对!就是女神大人!”

听到神的字眼,方承云突然疯狂起来。

“你认为这是妄想吗?天真的是你,是你们所有人!你还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仪式吗?这一切都是仪式,包括我的死,这些圣光、结界也都是女神赐予我的道具,她的身姿会降临在这个世界,我的同胞们将跟随女神的步伐。”

方承云像个疯子,说着乱七八糟却信息量巨大的话。

果然,生活在低谷的人都很容易信仰宗教,信仰神明,这是他们的寄托。方承云也一样,我不认为他在学校风光无限的那个时候就已经信仰了这个什么女神。

“让我见到……让我亲眼见到女神降临!亲眼…”

方承云声嘶力竭地高喊。

女神吗?

我对这个虚无缥缈的词汇所指代的虚无缥缈的那个人也起了兴趣。

是她将圣光和结界交给了方承云?

那么库拉修手中的圣光又是怎么回事,女神和阿格妮卡原本的世界里那个克里斯蒂安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

“这么久了,你的女神还不来吗?”

我蹲下来,打算再从方承云的嘴里套出着有用的信息。

“哈哈,她一定会来的!她降临的时候你们这些叛逆都得死!”

“你怎么知道她会来,我看就算真有这么个女神,她对你这个马上就要死的信徒也没有兴趣。”

我故意做出不信任、不屑的表情,希望观察方承云的反应。

谁知方承云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女神怎么可能背弃她的信徒!她一定会来!因为她回应我了!她已经给了我指引!啊啊啊………”

方承云越说越激动,瘫软的手都妄图抬起。就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牵引了身上的剑,以致剑刃在他的体内刮剜。

对信徒有所回应的女神吗?不是单纯的神棍角色呢。

轰轰轰

大地开始震动起来。

方承云的流下的血四散分部在房间各处,形成了奇怪的纹路,这些纹路上的血沸腾起来,于是整间屋子开始震动。

轰轰轰

“你的女神是准备从地板上钻出来吗?出来的时候会不会把光环顶掉?”

我嘲讽起方承云的信仰,想看他发怒的样子。

……

没有回应。

“死……死了……”

方承云死了,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就这么死了啊,这个人,脸上还带着微笑,并且把生死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不过这样你就无法亲眼看到你的女神降临了。”

站在方承云的角度,我只能说太可惜了,只差一点就可以看到自己信仰的降临,这是多少宗教人士一生所向往的。

呲……呲……呲……

什么鬼,方承云的尸体动了起来,插在他身上的那柄剑仿佛有了意识,操纵着方承云的身体。

轰!

方承云挺尸一样站起,而后重重的倒下,倒在他的血泊之中。

咕噜咕噜。

血面冒着气泡,方承云的尸体一点点地下降,直至完全被吞噬。

气氛陡然变得严峻起来,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空气流动已经变得紊乱。

如此看来,方承云所担当的是“钥匙”的角色,只有用他的尸体,才能召唤出这个即将降临的大物,可能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女神。

也就是说,方承云注定不可能见到她的女神,因为只有他死了,那位女神才能降临。

圣洁的气息从血海中倾泻而出,携着一声清越的呼喊: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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