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我以为风间会和这几天所发生过的一样,主动跑来和我搭话,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她收拾完课桌就走出了教室,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连续几天暂停时间后的恶作剧在今天忽然断掉,一点征兆都没有,打得我措不及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不被当做玩具摆弄当然是好的,我也确实因此长松了一口气。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也确实让我很不适应。
明明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不免觉得心里的某一处忽的放空。
这种感觉或许是紧绷的神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说不清。
带着复杂的情绪,我撑伞来到了位于教学楼后面的独栋木屋,见到了爬在桌上懒洋洋的木村学姐。
“荒木来了啊,又要借书吗?”木村口齿不清,脸颊和桌面亲密接触着。
“教室那边轻音部太吵了,我想来这里看会书,等雨停了在回家,不会打扰到学姐吧。”
收起伞放在门口屋檐下,我跨步走进了老旧的木屋,恭敬的说。
“不会的,能麻烦你顺带把门关上吗?清水那个家伙总是不喜欢关门。”
“嗯。”
房门合上,雨声明显的小了很多,这个不太宽敞的房间里,说话声也停止了下来。
木村对于我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和她独处形成这样的局面不足为奇。若此刻把我换成风间,两人应该会聊的不错。
找了个靠近窗户,明显没有归属的书桌坐下,我从挎包里拿出还未看完的《我是猫》翻阅了起来。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沉浸在书中不知过了多久,木村睡着后的呼噜声打断了我的节奏。也就恰好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吹进来一阵冷风。
来的人是叫做清水的前辈,她的眼镜片还被雨打湿,留下了痕迹。
在看到趴在房间中央长桌睡着的木村后,她压低脚步向我走了过来。
“今天就一个人吗?”
先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她就询问起了风间的下落。在我的理解中,这句话就是在表达着这样的意思。
我和风间,明显是她更受人瞩目、更容易被人记住。
“风间先回家了。”
“这样啊,过来躲雨吗?”清水摘下眼镜,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拭着。
在我点头后,她又掏出一把钥匙说道:“我和木村要先回家了,你是和我们一起,还是要这个?”
我伸手选择了后者,从清水的手中接过钥匙,看着她过去叫醒木村,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门。
如木村所说,清水是一个不喜欢关门的人,冷风呼呼的吹进房间。
起身关好门我再次坐下,手伸向书本时,意外发生了。
“咔。”
声音从天外而来,窗外雨珠被定格在半空,像是表演魔术一样。
风间的能力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发动,她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出现在我的身后,用手去搭我的肩膀。
世界变得空洞,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能够看见,视线却没有能够聚焦的点,开始涣散。
莫大的恐惧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涌上心头,一种名为虚无的东西,将我吓破了胆。
就好似被整个世界遗弃,没有任何锚点的沉溺在弧度的深海中,看不到尽头,没有一点希望。
原来,时间停止后的世界是这样的。风间所拥有的,就是什么也没有。
眼眶传来一阵温热,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让我欣喜若狂。
我倾尽全力,想要从眼中挤出一滴泪,再次弄出一点动静证明自己还存在,可终究是徒劳。
强烈的悲伤情绪笼罩着我,想要将我拖入无尽的深渊。我不由在心底呐喊风间的名字,试图让她放了我,可迟迟没能得到回应。
风间不在这里,暂停住的时间也没有了唯一的计量单位,先前我可以依靠她手机定的闹钟来判断,可现在我一无所有。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我的思绪彻底没了可以依存的地方,好像什么事情都变得无所谓,什么都可以放弃。
濒临死亡的感觉到达顶点。
渐渐的,我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我看到了天花板上挂着的灯,它所散发出来的光,好像是在和溪水一样流动着。
耳边有了声音,雨依旧在下着不曾停歇,风的呼呼声由吵闹变得悦耳。
我艰难的爬起身,扶起与我一同倒下的椅子,手指微微颤抖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回家的路上,我浑浑噩噩。妈妈在看到我惨白的脸色时,吓了一大跳,不停的用手去摸我的额头,感知着温度。
第二天,我生病请假了。蜷缩在被子里待了一整天,心中的恐惧依旧未曾褪去。
晚些时,风间来了。
“没事吧?”她坐在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我,却不知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我喉咙干涩的厉害,说不出话。却是忍不住的哭了,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或许是我太脆弱的缘故,明明经历了那么多次同样的事情,唯一的区别就只是风间有没有在我的身边而已,竟然被吓得魂不守舍。
我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悲哀时,对她也生出了怨恨。
复杂的情绪堆积在胃部,沉重的负担超过了它所能够承受的极限,没有任何先兆的,我直接吐在了风间的身上。
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从嘴巴里涌出来的只是少许胆汁混合酸水的黄色液体。
没有选择躲开的风间,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背部,试图以此让我能够好受些。
而这个方式也的确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在用风间递过来的水洗去口中刺激的辛辣,我身体本能的反应也缓解了许多。
“好些了吗?”风间关切的询问,柔和的眼神也做不得假。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能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先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