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其罗不是没有想过给希尔达做定三化,就跟他自己一样。

但当时绝大部分研究员都反对这个计划,那时还小的安其罗也没听懂研究员们的解释,所以整个事情不了了之。

前两天安其罗专门在线上询问了毕昂德,而通过他的解释,安其罗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你想想看,如果给她做了定三化,她还会剩下些什么?”

毕昂德这么反问的时候,安其罗还不很理解:“定三化不是只消除记忆中的情绪么?我觉得就挺好的。”

对此毕昂德答道:“你做定三化的时候,你已经有了一段丰富的人生经历。

“你有一个完美的幼年,紧接着是丧父丧母之痛与深仇大恨,当你到‘罐子’里后你有了新的人际关系和新的牵挂,这期间你学了很多东西,结识了新战友但在这么多年间又失去了他们中的很多人。

“直到七个月前那次失败的行动,你再一次失去了几乎所有后开始思考更多东西,并来到了学院舰,一切又重新开始。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段往事,但我得说出来。

“并且你还得承认,这段经历很丰富不是么?失去其中一部分情感后,其余几个部分还能继续支撑你向前。”

做过定三化的安其罗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这我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希尔达她除了从小杀人的经历外,好像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毕昂德:“是的,除了杀人的经验以及被培养起来的病态快感以外,她不拥有任何东西。

“而且自小就过着这种生活的她已经没可能被扭转三观了——唯一的例外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哪点吸引她了但她就是很粘你。

“但你要知道,她不关注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事物。

“她之所以肯上机参与训练,与你和队友们共同战斗,除了可以享受杀戮的快感,就只是因为她肯听你的命令,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而已。”

“所以说……”

“她对奥布特科公司的恐惧和对杀戮的愉悦是纠缠在一起的,不能只屏蔽其中一个而不影响另外一个。

“如果她对杀戮没有感觉了,那她剩下的唯一情感只有对你的依赖,而这是十分危险的。

“我们不能确定失去了人生中一大半情感并且只剩下一种情感,而且心理年龄只有十一岁的小孩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如果,一旦她没法从击杀幽蓝战机中获得愉悦,说不定战斗对于她来说就会变成应酬,你知道这对于今后的战斗是十分危险的。”

安其罗承认毕昂德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希望希尔达能走出这段不美好的回忆,毕竟对过往视而不见也是一种危险。

因此毕昂德建议他可以先试探的跟希尔达聊聊这次的任务,而且他打算过两天后见见希尔达,亲自评估一下她现在的状态。

于是安其罗迎着希尔达蕴含着一丝残忍的期待眼神,语速缓慢的说道:“希尔达,过两天会有个任务,你跟我一起去吧。”

“是跟幽蓝打吗?好呀,哥哥跟我玩游戏我就去。”希尔达立刻点点头。

“不是跟幽蓝打,”安其罗摇摇头,“是去摧毁几艘没有反击能力的奥布特科公司的运输船。”

听到这话,希尔达的脸上立刻爬满了惊恐的神色,她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立刻疯狂摇着头,说话连声音都变了调。

“不要。”

“不是,你听我说……”

“不要不要不要!”

“那只是几艘没有反抗能力的运输船而已……”

“不要!!我不去!!”

眼见着希尔达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把头埋进了枕头底下,身体不断颤抖着,安其罗也只能叹口气,走过去坐在床上。

希尔达立刻一把抱住了他。

感受着她那小小的身躯正不断往自己身上靠以寻求安全感,安其罗有些心疼的摸着她的头说道:“对不起,哥哥不该和你说这件事。”

“哥哥……”希尔达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睛,“哥哥……你……你也不要去好不好?……会……会很危险的……”

“好吧,哥哥也不去。”

为了安慰希尔达,他只能先这么说。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希尔达仍然是连奥布特科这个名字都不能听到。

根植于她内心的恐惧到底有多深?……

这会儿的希尔达倒是很乖,紧紧靠着他,什么要求也不提,而且多半还会对他言听计从。

但每每看到她那可怜的样子,安其罗就不忍心用这种方法让她听话。

安其罗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往她面前一递。

还在发抖的她倒是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了下去。

这种棒棒糖其实是专门给希尔达做的:或许也是因为幽蓝辐射的影响,希尔达的味觉比平常人要迟钝许多,所以她吃普通的食物会觉得很淡。

而她喜欢吃的东西,一般人是受不了那么浓烈的味道的,就像艾丽克第一次吃那种特制的棒棒糖被呛到了一样。

安其罗因为是被希尔达硬塞进嘴里两次,所以有些习惯了,反应才没有那么大……

宿舍里安静了一会儿,希尔达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安其罗纠结良久后终于决定先开口:“那要不……哥哥陪你玩游戏?”

要是放在平常,希尔达肯定会兴高采烈的答应,但今天她显然被安其罗这一番话弄得心情不好,半晌后才蔫蔫的说道:“我记住了,明天玩。”

果然玩是不可能放弃的。

经过了一番简单的洗漱,两人便熄灯睡觉了。

不知是不是害怕做噩梦的原因,今晚睡觉的时候希尔达抱安其罗的胳膊抱的格外的紧。

安其罗没有立刻睡着,他在短暂思考后,仍然认为希尔达的畏惧心理应该得到解决。

但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解决问题了——或许明天去找毕昂德让他帮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也不知道思考了多久,总之安其罗估摸着希尔达应该差不多睡熟了,就打算轻手轻脚的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

结果这一抽不要紧,希尔达不仅又加大了抱的力度,而且还变本加厉般将一条腿搭到了安其罗身上。

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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