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凝滞的。
一束阳光伸进教室,在讲台上蔓延。
些许灰尘在明媚的暖光中漂浮。
落叶掠过地板,缩进无人问津的角落。
看来只有人是不能动的,其他的事物,灰尘,落叶,这些死物,依旧没有受太大的影响........秦冷心中努力分析着。
呼呼——周遭的风掀起少年束起的长发,连带着他的裤脚,一同散乱下去。
淡薄的一声轻响。
少年的裤袋,断弦般崩成两段。
同样断裂的,还有秦冷的心。
两侧的布料顺着他的大腿往下,如同两条往水里钻的曲蟮。抽长,缩短了;抽长,又缩短,就这么样往地上落去——柔滑的,老长老长的曲蟮,到了最后,钻入地里,留下秦冷两条光洁的双腿。
没有任何遮掩。
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看见了这全部的过程。
秦冷只剩下裤裆处的布料,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住胯部的绳子——那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回过神来,手伸不出去。
少年大脑一片空白。
当众被这样折磨,任凭他的心思再坚韧,也只是无力——玩弄他的人,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没法抗衡!
台下的少女们,眼睛里隐隐泛着光。
她们能看见吗?
她们能像自己一样,还能思考吗?
她们会如何作想?
自己的“艳事”,明天会传到宗门里吗?
墨清姐和云莺,会知道这一切吗?会知道他正在被某位强者狠狠地欺辱吗?
秦冷并不知道台下的学生被停住了身体,还能不能像他一样有思考的能力。
但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怕台下的那几十双的眼眸。
贪婪的,嘲弄的;
情欲的,炙热的...
似是错觉,也像是在做梦。
秦冷窘得像是表演得拙劣的戏子。
风依旧在呼呼地吹,将少年拖起,轻柔地....放在了讲台前的一张空桌子上。
不,不要.......!!秦冷用尽全身气力去抵抗着,可终究是徒劳。
最近的一名女同学,那精致的睫毛,已经清晰可见的了,是那样的近,那样的别致。
如堕五里雾中,少年被彻骨的寒意浸染,心头升起难言的愤恨,仿佛这一点恨,可以代表他整个的悲哀情绪。
赤身的少年,同少女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他那美好的身体,毫无保留地,绽放在所有的视线中,任女采撷。
秦冷已经感觉不到多少体内的愤怒了,甚至于流泪的那种情绪,现在也差不多消逝净尽,只余留木然的冷意。
那位幕后黑手,到现在,也不知道样貌和身份。
这到底算什么?秦冷只觉得荒谬,到现在,他都没能看见那位玩弄他的姐姐哪怕一眼。
思绪渐渐复苏。
秦冷知道他是逃不过这位强者的束缚的,但无论如何,必须拼一次。
脑海中的催眠灵力散出。感知范围内,除去台前的几十名女学员,那位强者的位置,此时在....
他的身后。
少年心中一凌,催眠灵力往身后那名不知身份的强者涌去,却不曾想,灵力如同撞到了一堵墙,进退不得。
真正的修道大能!
秦冷并没有放弃,催眠灵力再次调用。
只不过这次不再试图向外攻击,反而试着同定住少年身体的巨力纠缠在一起。
秦冷的手指竟能稍稍挪动,即便距离依旧微不可见。
如果,自己能想办法提升催眠灵力的质量,比如将其晋升为结丹境的质量,难道....能摆脱操控?秦冷的思绪飞速转动,心中猜测着。
那岂不是有摆脱的希望?
只是,秦冷还没来得及想些别的。
少年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收操控地动了起来。
他“自愿”地走到了课室的中央。
那几十名少女学员,整齐划一地往中间那只剩条裤衩的少年投去了视线。
秦冷每挪动一寸,那些炙热的渴望的目光,也黏黏地挪一寸。
接着,这些少女一个个形如僵尸地起身。
将秦冷围成了一圈。
中间拼凑的课桌上,躺着一名白皙的少年。
秦冷的一只手,往上掩住;另一只往下,便是欲藏还露的情态了。
那清秀的脸颊也偏向桌面,颈部拐着,白花花的一片,姿势极为“诱女”。
女学员们的手伸出。
密密麻麻地,贴在少年的肌肤上。
除开胸前以及更微妙的位置,少年的手臂,腿侧,都被不知是谁的手贴着。
从秀发至小腿,形如亵渎。
贴的并不紧,但耻辱的意味,来得更为强烈。
唰唰——
完全静止的秦冷;
周围看着他的几十名少女;
以及,笔尖在宣纸上摩挲的脆响。
秦冷终于有了余力去想别的事情。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给他门上塞春宫图的那次经历,这一定是同一个人了。
定住他的身体,又送给他画作,究竟意欲何为?
秦冷身体上的几十双手稍稍动了起来。
统一地,张开手掌,将秦冷的肌肤握在其间。
不知何时,秦冷居然又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他忍着快要冲出喉咙的闷哼,身体一摆,将一侧的手给摆脱了。
他决不甘心当砧板上的鲜鱼的。
右腿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半跪在课桌之上。
下一瞬。
那名神秘的修道大能,似不满笼中鸟儿的挣扎,操控着一名少女,伸出一只手,拉住了秦冷的脚腕。
往后一拉。
秦冷被再次拉到了那张网下——由几十只手织成的大网,将少年的眼睛,连同里头的微光也都遮住了,将他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旋即,又是一轮不见任何光明的,毫无顾忌的......羞辱。
那名修道大能并没有继续定住秦冷的身体。
反倒在暗处,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少年的反抗。
少年起身。
然后被手拉下,一顿乱摸。
不甘,且愤恨地起身。
倒下。
如此循环。
筋疲力竭。
秦冷终于明白了。
他根本不是笼子里的鸟。
笼子里的小小鸟,开了笼,还会很开心地飞出来。
他是被画在宣纸上的鸟。
一只可怜的、伶仃的,独自屹立在枝丫上的鸟。
画的可是栩栩如生的。
只是年深月久了,宣纸霉了,虫蛀了,被风撕裂成了纸屑,飘散人间。
这只鸟,死,也要死在宣纸画上。
....
秦府。
木窗外的太阳,已随分南倾了。
云莺,正跪坐在那尚未冻结的小溪旁,如同还是小女孩儿那般,采着鲜花。
附近的花,可是清秀绝伦之至了。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还有不知名的绿色,埋没在雪野之下。
面容精致无暇的少女,轻哼着歌谣,将这些冬天不长见的颜色,收入手腕处的藤篮里。
采花的动作稍慢了些。
云莺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
同样的时日,同样的、独属于冬天的花。
只是,自己不再是小姑娘了。
小姑娘做错了事情,已经是大姑娘了....
俏脸飞上两朵红霞,云莺摇了摇小脑袋,赶紧飞奔回秦府。
院内,一身围裙的秦冷,那张清秀的脸,如往常那般隐没在食材的蒸汽中。
看不清他的脸色。
“哥~”
云莺娇滴滴地叫唤了一声,两三步上前,将花篮中的梅放在秦冷的长发间:
“好看嘛?”
“好看。”
不知为何,秦冷今天,似乎有些无精打采的。
饭桌上也是如此。
蓝墨清吃过晚饭,便马上回去抓紧修习了。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巩固《云水循环决》的效果。
云莺始终柳眉紧蹙。
饭桌上的少年,依旧是那样的温柔。
可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从小一起长大,兄妹俩间的异常谁也瞒不过谁,云莺敏锐地捕捉到了其间的不对。
少女心中隐忧。
今天的他是怎么了吗?
又有什么在瞒着云莺呢?
秦冷照例在洗碗,
穿着围裙的温柔身影,让云莺心中荡漾起迷意。
看上去.....好像也没问题呀?云莺不解。
边走边思考,云莺在自己的闺房前踟蹰着足。
秦冷的房间就在对门。
目光下意识往那头飘去。
夕阳的余晖,将门缝上,厚厚的一沓宣纸,映照得入火那般。
云莺顿住了脚步。
...
“云莺,早些睡吧。”
秦冷轻轻敲了敲少女的房门,留下叮嘱后变离开了。
他门缝上的那叠宣纸,悄然不见。
此时此刻,云莺的闺房中。
金发绿眸的娇俏少女,颤抖着双手。
木桌上,是一叠画工惊为天人的画。
墨迹甚至未干。
画中,是几十名少女围成一个圆圈。
处在中央的...
不就是白天,那笑容温柔贤惠的他吗?
宣纸的篇幅有限,那少年所得到的笔墨也显得狭小。
可得益于绘画者那出神入化的描绘。
方才面容温柔的秦冷,在画中的不甘和屈辱之意,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云莺只觉得天旋地转,她随意翻了两页。
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发现,随着她翻页的行为。
那重合度大,却有差别的一幅幅宣纸画,快速翻动间,居然形成了一连串的动作!
金发少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中也下意识翻动起来。
于是,那几十双搭在秦冷身上的手,也肆意地移动、抚摸着少年美好的身体。
画中的少年,也跟着有了动作,开始挣扎起来。
小小的画中人儿,竭尽全力地摆脱那一只只可怕的双手。
他起身了——云莺的一颗心脏也被提得死紧,又被撕得粉碎——画中的小人被那一只只手织成的网,完完全全地束缚住了,自甘堕落。
哗啦!
宣纸洒落一地,又飞往空中。
云莺一怔。
她旋即缓缓抬手。
模糊中,她看到了自己满是泪花的掌心。
她紧紧地咬着贝齿。
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而惊扰至隔壁,她甚至连纵深哭泣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可随着那双浅绿色的美眸无助地闪过悲凉的意味,泪珠哗啦啦地,往精致地脸庞上滑落,一滴两滴,将足边的宣纸也一同打湿了。
她甚至没能同秦冷亲热,没想到,别人已经上下其手,将少年的身子也占有了去!
麻木的金发少女跪坐在地板上——很乱的地板,铺满了秦冷的堕落画。
她下意识地将其收集了起来。
思绪早已断开。
随着那几十张宣纸翻动的声响,少女的眼底,也只剩下画中的少年——
赤裸着的少年;
拒抗且挣扎着的少年;
到了最后,从画中少年的动作来看,也只剩下无力和空洞了。
不知何时,窗外的雪又重复地飘落。
坑穴洼溜,枯枝断梗,残刍败屑,尽数被苍天遗落的鹤氅所遮盖起来。
遮掩了世间的一切芜秽。
也将香闺中,迷离的水花,绷紧的足趾。
连同背德的罪恶,也一并遮掩。
谁也不可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