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绮罗放开之后，白玉怜浑浑噩噩地去找苏碧瑶。

结果本人其实一直待在绿荫掩映的院墙拐角处偷看。

“吓我一跳。”

话是这么说，但白玉怜看向苏二小姐的表情里唯有淡然。

“要装被吓到的样子也请装得像一点好吗?”

“啊呀~吓我一跳呢~”

少女娇柔造作地哼哼几声，得到的自然是苏碧瑶的两记暴栗，痛得她禁不住眯起双眸。

“虽然没有正式的雇佣令，但既然姐姐说让你当我的贴身婢女，本小姐自然不会拒绝……剩下就是你的意见。”

放下环抱胸前的纤纤玉指，苏碧瑶向白玉怜伸出友好的手掌，其上放着一根挂着绯红绳穗的钥匙。

……这不会是她的闺房钥匙吧?

“这就是我的卧室钥匙哦。”

少女不可思议地仰首看着苏碧瑶，仿佛对她读心一事感到十分惊讶。

“放心，本小姐可没有姐姐那般的特异能力，不过是懂得察颜观色而已。”

面对笑盈盈的苏碧瑶，白玉怜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她。

苏家的女人都是些会骗人的妖精。

“如果你接下这串钥匙，就代表你答应了。”

白玉怜其实没有什么选择权，她要完成任务，就必须让苏碧瑶解除她的婚约。

要是二小姐成了别人的夫人，就别谈征服什么的了。

何且少女床底的珍藏里并没有任何一种与牛头人有关的书籍。

既然苏绮罗为自己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那自己就绝对不能放过。

少女伸出雪白的藕臂，用葱白玉指轻轻挑起金色的钥匙扣。

苏碧瑶此时却突然向前迈进一步，纤纤玉手如捕捉猎物的罗网般猛然合拢，霎时抓住了少女柔嫩的皓腕。

“契约达成。”

额间的牡丹状丹砂在秋日的暖阳中闪烁着，与那倾城的笑颜搭配在一起，带给白玉怜却只有阵阵寒意。

苏碧瑶线条柔美的下颌微微上扬，露出衣下玲珑有致的锁骨。

“之后本小姐无论要做什么，作为贴身婢女的你都必须乖乖听话哦——”

无论、任何事。

成为苏二小姐奴婢的白玉怜细细咀嚼着主子的笑容。

她又回想起了当初差点被顾静姝撅掉的恐惧。

至于苏碧瑶本人——她可不像是个喜欢被捆绑play的主儿。

“跟我来。”

在苏碧瑶一声招呼后，满脸无奈的白玉怜提起裙裾跟在她的身后。

作为苏二小姐新贴身婢女的她需要拿到属于自己的身份令牌，否则出入苏府的时候很可能会被当成可疑人员拿下。

“……你真的想让我把婚约取消吗?”

在沉吟许久后，走在前面的苏碧瑶冷不防地问了这一句。

白玉怜打从心里感到奇怪。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来到苏府，会当你的婢女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许嫁人，强抢我也会把你抢回来。”

要不任务失败，我的小命也得玩完。

“这样啊……为什么呢?”

“你说什么?”

苏碧瑶本来清脆悦耳的嗓音突然变得无比微弱，以至于紧跟在后面的白玉怜都没能听清。

“本小姐是说，明明决斗的奖励只是满足你一个简单的要求，你为什么会如此执著呢?还有——”

说着，苏碧瑶突然停下莲步，邪魅一笑地回眸。

“白姑娘，如果你耳朵不好的话，不如就捐了吧。”

白玉怜对于此番冷嘲热讽，只是微微一笑摊手。

“舍不得。”

再说这种东西连黑市都不收的。

“……唉。”

苏碧瑶顿觉无趣地别过螓首，对于少女的装糊涂行径无奈地轻叹一声。

而白玉怜只是漠然地注视着苏碧瑶离去的倩影。

其实在与苏碧瑶相见之前，苏绮罗还对自己多说了一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的妹妹好好相处，她其实不似表面那般尖酸刻薄，碧瑶……她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

多愁善感吗?至少现在我还看不出分毫。

但这话也确实让白玉怜重新思忖起来。

自己整天把“征服”、“完成任务”什么的挂在嘴边，一直在说苏碧瑶有多么多么喜欢捉弄人，可自己可曾试着去了解过?

苏碧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苏家的二小姐又会中意什么样的人呢？

……

白玉怜前往苏府完成自己的任务去了，留下西凉子和方青荷两人对着热腾腾的葱饼和绿豆粥面面相觑。

“既然玉怜不吃，那我们也不能浪费食物。”

这样说着，方青荷从家中搬出一张镂花木几，把食物朝上面一摆便是一顿简单的早膳。

两人便坐在方家大宅的朱漆大门前，慢慢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街坊四邻早起劳作的声音熙熙攘攘，唯有方家门前是一片诡异的死寂，两人只是默默地啃着属于自己的葱香饼。

“那个……西凉子小姐。”

在饮下一口香甜的绿豆粥后，方青荷终于试着打破沉默。

要聊什么话题呢?自己与西凉子相识并不算久远，要说两人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也就只有白玉怜了罢?

而且我也很好奇，西凉子小姐和玉怜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如若是一般的主仆情谊，应该不至于每天都侍候玉怜沐浴吧?而且玉怜不在的那几日，西凉子小姐还日日去玉怜的房间歇息……

“难不成……!”

其实她们早就是一对了!只是因为寄宿在我家中，不想让我尴尬，所以每次做涩涩事情的时候都鬼鬼祟祟的吗!?

怎么办……可我不想放弃玉怜啊……

而且如果玉怜和西凉子小姐是情侣的话，那一直坐在她们身旁的我岂不是——第三者!?

唔……明明是我先来的……!

方青荷似乎全然忘却了她唤住西凉子的事了。

西凉子倒也不介怀，只是饶有兴味地瞧着主人的可爱朋友，看着她颇为苦恼地敲打着自己脑袋的模样。

轻轻舀起一勺绿豆粥，绵软的舌尖感受着米粥间豆粒的沙沙触感。

街头的报童为方府送来了清晨的第一份报纸。

上面尽是些平平无奇之事。

“巷报都是以八卦为主的嘛。”

回过神来的方青荷一边解释着，一边递给报童买报的铜板，同时还赠了他一块葱饼。

“看在姐姐送我葱油饼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报纸上没有的小秘密哦。”

原本收了钱便该离去的报童突然站出来，他要为了自家报馆的声誉而向方青荷她们透露一点有趣的逸闻轶事。

方青荷认为那不过是稚童的玩笑话，便打趣地让他道来。

“那我可要说了哦——听说在青石镇附近，出现了两个从没见过的女猎手，她们还携着两杆我从未见过的器械呢!”

报童努力在空中比划着武器的形状，但方青荷始终看不明白，只是敷衍地为孩童的精彩表演而拍手称赞。

“真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啦!我这里还有那种器械射出来的小玩意儿。”

不服气的报童说罢，转身便在自己的粗布衣兜里摸索口中之物。

然后像至宝一般双手捧着送到方青荷她们眼前。

“这是什么啊?像是花生一样的东西。西凉子小姐你懂——西凉子小姐……?”

身世背景颇为神秘的西凉子自然是识得那物件的。

毕竟那东西与自己一般出自同一个世界。

——那是一枚口径为7.62毫米的步枪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