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后,幽娘将凌暄安置好,坐在她对面,眼神冷静而深邃。凌暄微微喘息着,心里还未从方才的耻辱中缓过神来,正低头沉默时,幽娘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冷淡。
她的话平静而缓慢,却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凌暄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妳的虚弱并非完全来自蛊虫的影响,」她的声音冷冷的,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洞悉,「妳之所以会如此力不从心,更多是因为妳在抗拒它。」
凌暄愣住了,心中一阵波动。她知道幽娘指的是什么。自从这具身体变化以来,她的确一直在抗拒,不仅是对逆命蛊,更是对这具身体的女性特征。她从未真心接受过它,甚至在潜意识中将这具身体视为一个障碍,一个失去往昔力量的枷锁。
「我……」凌暄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却无法找到适合的话语。她不愿承认自己内心的脆弱与抗拒,但幽娘的话语却让她无法逃避这个现实。
幽娘走近一步,眼神如炬,凝视着凌暄:「妳越是抗拒这具身体,它就越会成为妳的枷锁。妳以为力量仅仅来自于外在的强壮吗?真正的力量,来自内心的接受与融合。妳是谁,并不只取决于妳的外貌或性别,而在于妳如何运用自己的智慧与意志去掌控它。」
凌暄怔住,抬起头看向幽娘,眼神中透着不解和隐隐的抗拒。她一直都将体内的蛊虫视作禁忌,厌恶它带来的虚弱,甚至认为它是束缚自己、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
幽娘冷静地注视着她,继续说道:“逆命蛊不是单纯的桎梏,而是一种力量。若你愿意接纳它,甚至掌控它,它会成为你的一部分,甚至可以助你恢复实力。你越抗拒,反而越会削弱自己。”
凌暄的内心剧烈挣扎,曾经的骄傲让她不愿依赖这种邪异的力量,可她也清楚,如今的自己实力远不及当年,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危险。她知道幽娘的话中有道理,但内心的自尊与不甘却让她犹豫不决。
幽娘见她不语,淡淡地补充道:“选择权在你手中。接纳它,你将得到力量;抗拒它,你会继续被削弱。但记住,逆命蛊是双刃剑,它服从的只是强者。”
幽娘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凌暄的挣扎,淡淡地说:「接受逆命蛊,不仅是接受这股力量,更是接受妳现在的身份。妳必须从内心承认,妳现在就是这副模样。」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深深震撼了凌暄的心。她本能地想反驳,想大声宣告自己并非这副躯壳,她仍然是那位骁勇善战的将军。然而话到嘴边,她却陷入了无力的沉默。她无法否认这具身体的存在,也无法逃避它所带来的束缚和限制。接受逆命蛊,意味着她将不仅在行为上,而是在内心深处承认自己是一个女人,接受一个与过往截然不同的自我。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羞耻和不甘。她曾是那么强大、那么不可一世,对权力、地位甚至自己掌控的一切都无比自信。但现在,她的力量、她的身份甚至她的性别都被彻底剥夺,她必须接受自己的脆弱与柔软,承认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已经分裂,而这是她最无法接受的现实。
幽娘看着她的神情,似乎明白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便也不再继续逼迫。两人之间的空气逐渐平静下来,只有微微的呼吸声响在静谧的房间内。
“你,为什么要帮我?”
幽娘听到凌暄的低语,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她沉默了片刻,彷佛在思索,最终才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冷意,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我为什么要帮妳?」她轻轻地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讽刺,「也许我并不是在帮妳,而是帮我自己。」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却让人感觉到内心的真实。
凌暄沉默地看着幽娘,心中思绪万千。她敏锐地察觉到,自从上次葵水来了之后,幽娘对待她的态度确实变得微妙而复杂,与以前那种冷漠疏离的态度截然不同。那次突如其来的葵水,无情地提醒她自己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女人,不仅让她难堪,更让她深切体会到身体的改变早已无法逆转。
在那之后,幽娘似乎不再用过去的眼光看待她,而是多了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关切与理解。凌暄感觉到,幽娘在指导她时不再只是带着冷冷的讥讽,而是更多了一丝关怀,甚至偶尔会在她的困难面前稍加点拨,彷佛希望她能更快地适应如今的身份。
然而,幽娘那份隐隐约约的体贴,却在她心中留下一抹不可忽视的印记。她不禁开始思索,幽娘是否是用这种方式,让她去接受新的自我。她开始明白,或许幽娘的态度并非单纯的怜悯,而是来自一种无声的同理,甚至可能是幽娘自己内心深处的影射。幽娘也曾经历过类似的转变,可能比她更早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早已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中。
幽娘似乎察觉到凌暄的迟疑,淡淡地说道:「妳觉得羞耻,因为妳还没有彻底接受这具身体。妳认为妳成为了弱者,却没看见真正的强大是在面对无法改变的事物时,学会如何在其中找到力量。」这话语冷淡而犀利,却让凌暄心头一震,似乎击中了她最深的挣扎。
这种转变让凌暄感到既不安又疑惑。她从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视为弱者,但幽娘的态度却让她无法忽视。她隐隐感觉到,幽娘或许并非单纯在教导她适应,而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让她明白什么是女人的脆弱与坚韧。这让她内心掀起一阵矛盾的波澜,既想反抗却又忍不住默默接受,因为在幽娘这种矛盾的态度中,她彷佛看到了一种无声的认可。
凌暄沉默了许久,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刻,她仿佛站在一个抉择的岔路口,面前的路通向一个未知的自己。接受并不是屈服,而是重塑自我,这个道理她隐约懂了,但内心依然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