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教室门口，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漂洋过海而来。

经常锻炼的他，本来就是又瘦又高的篮球健将体型，但是此时却有了一种皮包骨的感觉。

和顾婉婉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有点相似。

明明，已经把他“判死刑”了。可是，这下顾婉婉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她记得，谣言最开始，自己还没有缩在寝室里的时候，江斌是怎样地维护自己，为了维护自己遭到了怎样的无端指责。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个在位置上，一个在教室门口。其他的人自觉地从另一个门走了，没有人敢直视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人。

顾婉婉觉得这样都不说话不好。

“江……”

“我是来道别的。”江斌走进了教室，说，“不，也不是道别，就是，我认清了我真的是在癞蛤蟆吃天鹅肉。”

“……”

“人家叶家的少爷才是真正的有实力，谣言一传到他身上，他一出手就解决了。他那种实力，我怎么努力也赶不上。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呢？”

“……也不要这么想，你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起不到安慰作用啊，顾婉婉。”江斌苦涩地笑了。

他叫了自己全名。她第一次在听这个声音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感到了一股冷意。

“‘很不错’，和‘有实力’，这中间，是鸿沟啊……我要怎么做才能跨过去呢？我跨不过去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要回到我真正的生活里去。”江斌说，“追求你，真的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怕你受到打击……”

“有你这些天受到的打击大么？”

“……”

双方又陷入了僵局。这一次先打破僵局的是江斌。

“好了，我走了，虽然我们都还在空知里，但大概我们会变成两个世界里的人吧。”

“……走好。”

蒋小丽说那句话的时候，其实意思是江斌暂时不会来送饭，她以为等两边都缓过来，还是会回到以前的状态的。

没想到，那句话却成为了永恒。

江斌已经……再也不会来送饭了。

两人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的缘分，到这里，“不可能”化为了现实。

蒋小丽就在一旁看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顾婉婉回过头对她道：“最开始打击人家的不是你吗？”

“日久见人心嘛。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他都……这是不是就是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享乐？”

“好像是的，小丽，你很有哲理。”

“我哪有什么哲理……可能是我见证了一段感情的破裂吧……”蒋小丽望着天花板，“……好奇怪，它在的时候我还嘲笑它是妄想，等到它真的断了，我又好希望它能成……可，可是，本来就是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吧，门不当，户不对，在一起也只会是灾难。”

“这是一场他攀登高山的旅程，一切取决于他的意志。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之后也只是在假努力而已。假如我是一个旁观者，我也希望他成功。但是，他始终没能说服我，也更不可能说服我的家人了……”

在男女关系上，男人就像肆虐的火，女人就像深邃的水。顾婉婉心想。

如果说，侵略性是对男人的考验，那么定力，就是对女人的考验。

男人究竟能否不顾一切去追求自己所爱？跨越金钱，跨越身份，跨越阶级，跨越现实，把一切踩在脚下，以爱为利刃斩断一切？

女人究竟能否不被轻易感动，不为情绪所左右，不由氛围所感染，在阴雨中止住泪水，在吹捧中保持矜持，在火一般的追求中守住自我？

同时有着男性的意识和女性意识的顾婉婉，看清了这一点。

奇怪，以前的自己不过是一个看NTR小说的，有这么厉害吗？

是了，在沉迷NTR小说之前，在遭受那些事之前，他可是……

呵呵。

所以，穿书成为“大姐姐”顾婉婉，获得了对方的心理，他也懂了。

女人是深邃的水，不可能轻易征服。男人是肆虐的火，怎么可以因为一点挫折就止步不前。

看着江斌，顾湾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

感谢顾婉婉意识的救赎，让自己回想起了，曾经那个没有堕落的，优秀的自己。

顾湾加顾婉婉。

这意识的融合，竟然可以做到双方的升华。

哦，不对，顾婉婉并没有升华。真正的顾婉婉的意识，在沉睡。

现在的顾婉婉，更能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自己所有的心态变化，都和真正的顾婉婉无关。

顾婉婉在沉睡。

……

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虽然拉下了许久的课，不过补上这些知识并不费劲。

上学、放学、学习、生活，校园的日常，又重新回到了顾婉婉身边。虽然她自己知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其实她是孤僻、生人勿近的，不过她有蒋小丽她们就已经足够了。人的世界本来就很小。

萧十三郎那边，只要她自己不去主动招惹他，两个人似乎也不会发生什么交集。之前的一切都是宋桀带来的混乱，宋桀停止了捣乱以后，萧十三郎也逐渐淡出了顾婉婉的视线。

似乎，名为顾婉婉的人生，真的可以是最普通女孩，最普通的校园日常。

名为萧十三郎的人生，也仿佛进入了脱离了超自然的状态。

没钱的牛婷娜，是一个忠实可靠的女友。

有钱的牛婷娜，是可以把男朋友养成废人的女友。

该黏人时黏人，该给予自由时给予自由，缺钱了不用张口就会主动打钱，生活的细节全部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还不缺乏适当的鞭策和提醒。

除了智商不超神，牛婷娜已经做到了女友的极致。

是不是就是因为智商没有达到超凡脱俗的地步，随意萧十三郎才会去另一个女孩那里，感受智商的洗礼呢？

当然不是。

桑卓娅是被精神控制的。

如果不照顾她的感情，她可能会崩溃。

所以，萧十三郎一边享受着牛婷娜的女友力，一边，还得时不时往桑卓娅那边跑一跑。

尽管这两个人好像都已经接纳了对方，但是女孩子的话，可千万不能随便相信啊。

所以萧十三郎没有把自己和桑卓娅约会的事告诉牛婷娜。

这样的人生……

好像就是普通男人，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的人生呢。

这样的人生，可以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可能永恒的。

因为，肖鹏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