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那轮明月宛如银盘,高高悬挂于夜空之中,今夜的它格外圆整,洒下的清辉将大地照得一片银白。簇拥在明月身旁的星辰,亦是璀璨耀眼,仿若镶嵌在天幕上的璀璨宝石,熠熠生辉。
与西城区不同,北城区的夜晚近来行人寥寥,仅有零星的几个人影,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更显孤寂。
宫羽静静地坐在屋外的石质阶梯上,她的身影在月色中透着一丝落寞。放下秀发的塞伦满心希望地想与她比肩而坐,可她刚要落座之际,却被宫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塞伦眼见爱人依旧如此抗拒自己,心中那股失落如潮水般涌来。可她终究没有再执意靠近,只是默默地坐到石阶的另一旁,独自面对冷清的月色。
“对不起!”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陡然在夜空里回荡开来,紧接着便是她抑制不住的哭声。
“羽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塞伦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一遍又一遍地向着爱人道歉,那声音里满是痛苦与悔恨。
秋夜拂过的风声,塞伦凄悲的哭鸣,以及泪水滴落在地板发出的 “滴答” 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哀伤的合奏曲,轻轻敲打宫羽薄弱的心壳。
宫羽不忍心地看着卷缩在角落哭泣的红发少女,尽管昨夜她对自己做了很恶劣的事,可不知为何,自己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来讨厌她。
她缓缓起身,慢慢靠近塞伦,然后轻轻地把塞伦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如同往昔一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塞伦的哭声愈发响亮起来,那豆大的眼泪不停地滴湿了宫羽的裙子,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随着泪水宣泄而出。
等塞伦的哭声渐渐变小,宫羽这才轻声问道:“小芯,告诉为师好吗,你到底怎么了?”
宫羽至今都困惑不已,为何塞伦对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而自己从前竟全然没有发觉丝毫端倪
“羽儿知道我是佩雷格林家唯一的继承人吧,呵!” 塞伦苦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自嘲与苦涩,“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不过是佩雷格林公爵的私生女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宫羽听闻此言,不禁吃了一惊。
在乌索王国里,虽说私生子也能拥有继承权,可在那些极为注重血统和声誉的贵族眼中,除非别无他选,否则绝不会将一个私生子视作家族的继承人呀。
“呵呵,因为佩雷格林公爵夫妇钻研新魔法,最终导致他们自己都无法生育。” 塞伦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听不出一丝波澜,可那平静之下,实则隐藏着无尽的伤痛。
“我的母亲原本是乌索王国贝德福德伯爵的幺女,他们家族在魔王的一场袭击中,所有资产都毁于一旦。对于一个爱面子的旧贵族而言,最凄惨的莫过于人还活着,钱却没了。”
塞伦缓缓诉说着,仿佛在揭开一道陈旧而又伤痛的伤疤。
“为了重振家族,贝德福德伯爵四处借钱,妄图东山再起。可一辈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他,又怎懂得经营之道,不出一年,便赔得血本无归,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面对那债台高筑的家庭,伯爵的长女二话不说,当即就和她的男人私奔了,从此再未回来。临行前一晚,她本想劝母亲一起走,可母亲因为无法抛下日渐年迈的父亲,选择了留下来。”
“就这样,母亲为了帮家族还债,沦为了整个瓦伦迪亚(乌索王国的首都)里最‘高贵’的交际花,只要有人愿意花钱,便可与她共度一夜春风。”
“你恨自己的母亲吗?” 宫羽轻声问道。
“唔!” 塞伦摇着头,眼中满是温柔与眷恋,“我不恨她,因为每次妈妈工作回来,都会给我带些小礼物,有时是小玩具,有时是小甜点。要是带回来的是小蛋糕,我们还会一起在烛光下分享它。”
“她也和羽儿一样,每晚都需要借助夜兰香才能入睡。可即便如此,她每晚还是会被噩梦侵扰,睡不好觉。”
“妈妈很坚强,她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哭泣。可每次看着她身上布满的淤青,我都很难过。”
“那时候我太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每天夜晚等妈妈睡着后,我都会偷偷爬进她的被窝里,擦去她的眼泪。只要我在她身边,她就能睡个好觉。”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能快点长大,母亲就不用过这种生活,我就可以保护她了。”
“但是在我四岁的某一天,佩雷格林公爵来了。他只给了母亲一个铜板,就买下我当他的继承人,只因为我拥有一双只有佩雷格林家族才有的宛如翡翠的魔力眼睛。”
“我哭着祈求母亲,希望她能看看我,看一眼我这个女儿,让我留下来。可是无论我怎么哀求她,她也只是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直到后来我从佩雷格林公爵的管家那里无意间得知,是母亲知道佩雷格林公爵和夫人无法生育的事情,她自己主动找到他们的。佩雷格林公爵为了羞辱母亲的身份,他必须花钱,而且只愿意花一枚铜板的价格。”
“哈哈,一枚铜板,就一枚铜板,哈哈哈哈,就连贫民窟里最便宜的黑面包都买不到,哈哈哈哈哈。”
塞伦癫狂的笑声在夜空里回荡着,那笑声里夹杂着无尽的哀怜与悲愤,令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惜。
宫羽从背后紧紧抱住这个可怜的女孩,希望能用自己的怀抱抚慰她那饱受创伤的内心。
过了许久,塞伦才渐渐停息了那癫狂的笑声。
“后来,我就这样被佩雷格林公爵一家收养了。”
“佩雷格琳公爵和夫人当然对我这个私生女很抗拒,认为由我这样的人继承他们的家族是个耻辱,但是他们却无可奈何,呵呵。”
“所以从小他们就对我格外严格,无论我做得再好,他们也会给我设定更高的目标。”
“如果我在学雅琳语,他们会说宫廷礼仪不合格;如果学完礼仪,他们会说身体不行;如果我去锻炼,他们会问魔咒念得怎么样。在他们眼里,我似乎总是存在问题。”
我明白,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工具,他们想将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根本就不想当他们的继承人。
“那你母亲后来怎么样了?” 宫羽疑惑地问道。
按理说,以塞伦现在的身份,她的母亲根本就不用再去过以前的那种生活了。可宫羽却从未听塞伦提及过她的这个母亲。
“母亲,她牺牲了。” 塞伦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在炎魔耶利哥袭击瓦伦迪亚那天,她和佩雷格林公爵夫妻,以及其余的一千七百五十二名魔导师一起为了召唤利维坦牺牲了。”
听到炎魔的名字,宫羽眼睛闪过一丝痛苦。
“其实母亲完全可以不去。她的魔力不高,也只是勉强达到魔导师的实力。去了也不过是……”
塞伦的声音哽咽了,最后那个字终究没能说出口。
“可是…… 就算是…… 这样,她却还是…… 义无反顾的去了,就……
因为我在城里。母亲为什么那么傻呢。” 塞伦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那泪水里满是对母亲的愧疚与不解。
原来这么多年来,对母亲的愧疚一直如影随形,侵蚀着她的内心,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对不起,老师当时应该果断一些的,这样小芯您的母亲也许就不会有事了。”
宫羽满脸自责地说道。
听到宫羽的话,塞伦摇了摇头,她轻轻挽住宫羽的左臂,亲昵地把脑袋靠近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塞伦闻着爱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夜兰香,继续说道:“我知道羽儿一直以来都被困在自责里,但那次的事真不是你的错,羽儿不用觉得亏欠。”
“而且,在失去母亲的那一天,我很幸运地遇到了以前的羽儿。在后来的相处里,我渐渐被你身上的品质吸引,你的善良,你的温柔,你的软弱,你对我点点滴滴的关怀,就算你离开我十年,我都没有忘记。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发现你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羽儿你的心全部都在她们身上。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有人把你抢走,所以我才会占有你。”
听见弟子这番近乎告白的话语,宫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等了许久,宫羽才问道:“如果昨天晚上我一直不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小芯会伤害她们吗?”
“不会。“塞伦再一次摇头,然后忧伤地道:”如果羽儿连她们的性命都不顾,那我会离开这里。因为我爱的人,他还在世界的某一处角落里等我,我要找到他,无论花多少年。我都要把他找到。”
“所以,羽儿,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塞伦的声音温柔而恳切,那温软的唇瓣忽然覆上宫羽的红唇,在女子的百合体香与她身体的茉莉花香相互混合的氛围中,轻吻着宫羽。
但这次的吻得很轻,她像是在害怕,不似昨日的野蛮,唯有眷恋和爱意在其中流淌。
宫羽没有再回避塞伦的吻,可也没有回应她的爱。
等塞伦离开自己后,宫羽郑重其事地看着塞伦翡翠色的眼睛,说道:“小芯,听为师的话。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很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你只是从我身上找到了父母缺失的爱,天真地以为这就是爱情,但这是错误的!”
爱人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塞伦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股怒火从她的胸口涌起。
“哈哈,原来,原来我找你这么多年,我就是一个笑话。哈哈。”塞伦眼里的温柔消散殆尽,留下的只有陌生和疯狂。
宫羽不敢再看塞伦的眼睛,但曾经作为她的老师,那份责任让她不得不说:“你应该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与他过一辈子。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说完宫羽起身想回屋,但现在的塞伦又怎么会让她轻易离开。
塞伦一把将她轻柔的身体拉回自己的怀抱里,然后双手禁锢她的手臂不让她挣脱,强迫宫羽看着她的眼睛。
“小芯,你放手。”宫羽无力挣脱她的束缚,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女性法师会有这么强悍的臂力。
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塞伦心里有种复仇的快感。
“原来羽儿一直把我当小孩看,那羽儿应该明白,小孩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玩具的。”
说罢塞伦用鼻尖挑开宫羽左侧的发丝,露出耳垂下那枚属于她的菱形血宝石耳坠,在里面混合这自己和爱人的鲜血。
塞伦满意地看着那枚宝石,然后一口将宝石和爱人的耳垂含入口中。
“额……不要……”
感受到一条濡湿的丁香不停刺激自己敏感的尖端,宫羽的身体微微轻颤,挣扎的力气也变小了。媚眼如丝,一抹红晕浮现在她白皙的俏脸。
等耳垂因充血而变得红肿,宫羽的呼吸越来越重,塞伦才从她耳朵离开。
看到爱人闭上双眼不看自己,但身体却慢慢升温,塞伦柔声地打趣道:“羽儿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很倒是很诚实嘛。”
正当塞伦想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一个响炮忽然从空中炸开,清脆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响亮。
宫羽睁开双眼,担忧地朝声音的位置看去,那里正是西城区的方向。
“羽儿,看来今晚只能到这里了,我必须赶过去。“塞伦不舍地放开宫羽,然后温柔地帮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等整理好衣服好,塞伦帮她整理头发,接着就像一个尽职的丈夫叮嘱不听话的妻子:“你回屋吧,早些休息,晚上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说完塞伦低声吟唱魔咒,一个紫色的魔法护罩瞬间笼罩着宫羽的别墅。
宫羽扭头转身就离开,但推开门的瞬间她还是仍不住回头。
“小芯,你小心一些。”
说完宫羽就回到屋里。
听到爱人的话,塞伦把那一头鲜艳的红发重新扎回高马尾,从衣兜里掏出秘银戴在白皙的手腕上,冷冽的眼睛散发着只属于大魔导师的威严。
“放心,羽儿,我会的。”
下一秒,塞伦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