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里楚杭对羽生麻衣说:“待会见到我奶她可能很兴奋,别被吓到了。”
“为什么?”羽生麻衣好奇问。
“她半截入土的人了,最大心愿是死前瞅一眼我的女朋友。”楚杭看着电梯的反光镜,白色修身连衣裙勾勒出少女凹凸玲珑的身材,按奶奶的话叫好生养。
他叹了口气:“这下她死也能瞑目了。”
“......”羽生麻衣眨着眼,“我是楚同学的女朋友了吗?”
“就算我说不是,她也会相信眼睛看见的。”楚杭瞥了眼卖萌的少女,“哪个异性会陪着去见长辈?所以我说你别来......”
“不要。”羽生麻衣被无视,气鼓鼓咬着豆浆吸管,“我就要跟着。”
楚杭摇摇头,电梯门开了,他先走出去,羽生麻衣急忙跟在屁股后面。
“504,504......”楚杭碎碎念,找到了病房。
他回头最后确认了眼,羽生麻衣小脸满是激动,见他看过来催促道:“快开呀。”
楚杭叹了口气,推开门,一颗光头映入眼帘,老太太坐在病床上,戴着老花镜,捧本故事书看得入神。
“奶奶。”
楚杭刚出声,老太太锐利的小眼儿就看了过来,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噢巴桑!”少女从楚杭身后探出小脑袋,笑盈盈冲奶奶招手。
老太太目光瞬间柔和,半吃惊半开心地望向羽生麻衣,如果看她的眼神像看可爱的小猫咪,楚杭就是一坨猫粑粑。
“姑娘,你跟我这傻孙子是什么关系?”奶奶笑眯眯问。
不是,你这也太单刀直入了吧......楚杭吐槽一句,把果篮放在柜子上,还好“羽生纤子”听不懂中文,罪过罪过。
羽生麻衣大概懂她什么意思,装作困惑的样子歪歪头,向楚杭投来求助的眼神。
“我奶问你,你是不是我同学。”楚杭尽量翻译得收敛些。
奶奶听他叽里咕噜,想了想恍然大悟:“还是个樱花妹?你啥子时候会的日语?”
好歹是吹过春风的人,她思想没那么封建,孙子开眼看世界未尝不可。
“这句是什么意思?”羽生麻衣听懵了,她中文水平有限,不知道“樱花妹”是什么意思。
“夸你呢。”楚杭揉着眉心,“说你长得像樱花,美丽又可爱。”
羽生麻衣甜甜笑了:“帮我转告奶奶,她也是樱花妹。”
楚杭满头黑线,磕磕碰碰给老太太传达羽生麻衣的意思,当然做了些合理的小改动。
奶奶一听更开心了,拉着羽生麻衣的手让她坐在床沿,通过乖孙的同声传译功能,亲切地查起了户口。
楚杭一开始还很无奈,但听着听着,逐渐对“羽生纤子”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上几分同情。
原来是被领养的单亲家庭孩子,难怪总要当他的跟屁虫,认识一天不到完全赖上他了,看来是太缺爱导致的。
这让楚杭想起小时候的妹妹。
那时跟老太太住在乡下,父母常年出去打工,可以说,楚杭就是妹妹唯一的玩伴了。
不过楚杭天生带点乐子人成分,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捉弄妹妹,等她抽抽搭搭又给点好吃的,小小年纪掌握了御下之道的精髓。
但妹妹从来没讨厌过他,这让长大后的楚杭有点愧疚,现在他收敛好多,妹妹却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黏他,并且越来越没有分寸,他啃过的东西照样吃,主打一个楚杭的就是妹妹的理念。
楚杭擦擦冷汗。
还好楚夏汐今天没来,不然看到“羽生纤子”,难免会觉得抢了跟屁虫的位子,那就难哄大发了。
虽然羽生同学好像更可怜,但毕竟是亲妹妹......
楚杭口干舌燥,示意兴致勃勃的二人停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正当他咕咚咕咚畅饮时,忽然瞥见墙上“主治医师”的牌子空掉了。
原来是个头发苍白的地中海老头,现在只剩一个透明塑料壳。
“诶,这主治医生的照片哪去了?”楚杭随口问道,仰脖喝了一大口水。
“退休了。”老太太回头看了眼塑料壳,漫不经心回复,“前两天就走了,其实吧,他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楚杭被逗乐了:“您老还好这口?这医生年纪对比起您,算是老牛吃嫩草了吧?”
奶奶抬手一个爆栗,怒道:“没大没小,闭嘴。”
羽生麻衣似懂非懂看着两人,但她显然听懂了楚杭的调侃,唇角微微翘起。
“什么老牛吃嫩草,我是看这个医生老,有经验,心里踏实。”奶奶鄙视地看着楚杭,“说我?你还不是见色起意,认识一天就把人骗来见家长,没骂你就不错了。”
“我......”楚杭百口莫辩,片刻后泄了气,“行行行,那现在呢?给您换新医生了没?”
“换了啊。”老太太叹了口气,“换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楚杭皱起眉,想起看肾虚医生的话,“这是癌啊,怎么会让个小姑娘来?”
“不晓得,但性格不错。”奶奶指指墙壁,“待会就来换照片了,人挺漂亮的,叫云什么月来着......”
楚杭缓缓放下水杯,他怕待会喷出来。
他看了羽生麻衣一眼,羽生麻衣正好看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对视。
前者震惊恐惧全写在脸上,后者懵懂疑惑,带着丝丝关切,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云......居月?”楚杭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老太太。
“噢,对了。”奶奶一锤被子,盖棺定论,“就是这个名儿,怪好听的。”
楚杭感觉ru头在痛。
应该又是个游戏模特吧?
但这回为什么名字一模一样,明明“羽生纤子”在游戏中不用本名,这两有什么区别?黄毛地位会更高点?
羽生麻衣悄悄瞅瞅陷入迷茫的楚杭,心虚地别过头,小猫看天。
楚杭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云医生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每天早上十点会来病房。”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镜,眯起小眼儿看挂钟,“时间差不多了喔。”
楚杭慌忙跟着看墙,九点五十五。
他站起身,拉起身旁少女的柔夷,在老太太困惑不已的注视下语速急促:“奶奶,今天我们有事情就先走了噢,改天再来看看您。”
“行吧。”奶奶一愣,意味深长看着两人拉在一块的手。
楚杭点点头,带着脸颊微红的少女匆匆往外,不料还没出病房,又倒退回来。
“没记错的话,最后一个是504吧?”冰冷而干练的声音。
“是的,云医生。”
“准备好下午开会材料,两点前放在我桌上,我一个人去就行。”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感情波动,清脆得像撞击玻璃杯的冰块。
在楚杭听来,无异于地狱之音。
他急切环顾病房,终于锁定了某个位置,眼前一亮,匆匆钻了进去。
关上厕所门前,楚杭向一脸懵圈的老太太投去求助的目光。
奶奶救我。
老太太似懂非懂扭过头,摘下老花镜,门口传来敲门声。
“您好。”说话的是个有着精致厌世脸的女子,一袭白大褂纤尘不染,气质冰冷而疏离。
“赵奶奶,我能进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