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身心出奇的舒坦,昨夜虽然睡的时间不多,但是后面深睡的几个小时是进来一段时间睡得最香的,没有梦,沉沉地睡到了七点,直到被闹钟叫醒。

到了教室之后,我首先忍不住看向了兰木,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看到我很自然的一笑,看到这笑,我轻松了不少,随即回以一笑,然后在下一瞬间,我看向了赵紫川,因为她钉子一样的眼神刺得我神经反射地看向她。

“你身体没什么吧。”赵紫川少见地对我表现出关心,我受宠若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事没事。”

赵紫川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听说你,很能跑?”

“上次不是和蓝木说过了吗,你也在场啊,我只是慢跑。”

“实话给你说吧,到现在为止,单人项目依旧还差一个,而明天名单就得上报,这个月月下旬开始比赛。”赵紫川的柳叶眉成倒八型。

“所以说….你就…”

“所以我已经不管参赛人员的水平了,我现在只关心最后一个名额能否填上。”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强哥那时的话:“你这都不表现一下吗?看样子蓝木很希望你去跑一跑诶。”感觉到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情绪在心底酝酿了起来,我用手指敲了敲赵紫川的课桌,示意她认真听我说。

“你不该关心只最后一个名额能否填上,参赛人员的水平依旧重要。”

“哦?”赵紫川冷笑着,“那你给我推荐一个愿意参加的高手?”

“赵紫川同学,我要报名,两千米长跑。”我说完话之后,赵紫川一脸狐疑地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说:“这个B装得好,有点男人的样子。”拿出了报名表格,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同学,我今天可是记住你此时对我说的话了哦,我就当你是水平过关的人喽,比赛的时候别让我失望哦。”赵紫川笑着对我说,依旧是让我看了很不爽的那种笑,她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我,想到这一点,我有点气恼,随即说道:“拐弯抹角说我不行有意思吗?要是我跑了第一名呢?”

“不说第一名,陆仁,你要是跑了前三,以后我就称呼你为仁哥。”

仁哥?赵紫川叫我仁哥?我瞬间脑补了这个场面,赵老虎称呼我为仁哥,真是太舒坦了。

距离校秋季运动会开始的时间已经不足两周,我回到座位伤之后就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首要的难题是习惯比赛的跑法,学校的环形跑道一圈四百米,一共跑五圈,也就是说前四圈要保持一个匀速,这个匀速比我平时的慢跑还要快上一些,然后到了最后一圈就要开始冲刺,这是最难的,已经跑得要死要活还要用尽力气冲刺,我是从来没有试过,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十天内我要习惯这种跑法,每天的上午大课间可以跑五圈,下午放学后可以跑两个五圈。

此时的我,已经有了动力,当然不是赵紫川的一声仁哥。

大课间下课之后,我到了操场,强哥已经在练习,我脱下校服挂在双杠上,开始了练习。速度比平时的慢跑要快,第一圈感觉还行,第二圈感觉一般,第三圈觉得难受无比,第四圈我的速度已经比平时还慢,第五圈我尝试着冲刺,但是冲了不到五十米就感到肺要炸了。跑完之后,我的心里彻底没了底,我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坐下来或是躺着,待气息完全平静之后,我开始怀疑这十天到底能让我快多少?

“陆仁!你小子。”强哥看到了我,走了过来,“我听徐兰说你报名了?你给说说我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

“我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滚蛋。”他笑着给了我一拳,“不过,我刚才看你跑了两千米,从第三圈开始,完全不行啊。”

“我也知道,我尽力吧。”我披上校服,和刘强走回教室,发现课桌上多了一个保温瓶,有点眼熟,文彬说道:“这是蓝木放的,仁哥,有一套。”说完对我竖起了拇指,我拧开盖子,倒出其中的饮料,是红糖蜂蜜粥,我慢慢的喝完,拿起保温瓶走向蓝木的座位,她正和几个女生交谈着,看到我走了过来,她双手合十做出抱歉的姿势,那几个女生笑着走开了。

“谢谢。”我说道。

“好喝吗?”她笑着说。

“嗯,好喝。”我坐到她前面的空位置上,那里暂时没人。“昨晚上的事,谢谢你。”

“我并没有做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有什么好谢的呀。”她用双手撑着下巴,黑发顺着指缝倾泻下来。

“昨晚之后,我想了很久,现在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很多?是多少?”

“可以说一辈子。”我脱口而出,这话把我自己都吓了跳,蓝木亦是脸颊染上红潮。“我想和你谈谈,好好的谈谈。”我不知道此时我的眼神是否是炽热的,我的心里此时充满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就像是小时候站在故乡的山头的草地上等待日出时的那种期待,我此时的心情和那是一模一样,这种美好的感觉我已经多年未感受。

“就是这种眼神呀,充满希望,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对,充满希望。”我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窗外的那颗法国梧桐,它已经没有了一片绿叶,完全遵照自然季节的变换,披上了秋装,枯黄的叶子往下掉着。“我从前就像那棵梧桐,周围的树,在落叶的季节里,依旧绿着,散发着勃勃生机,而我,遵守着规律,我的叶子枯萎发黄,直到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这是多么正常啊,但是呢,他们看到之后,却觉得无比的稀奇震惊,也许是惊叹的赞美,也许是惊讶的讽刺,于是我努力地和他们一样,在这常绿落叶树种的城市,和他们一样,结果呢,连梧桐也不是了。

“我很迷茫,浑浑噩噩的过着,直到遇见你。”我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你是指,那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我不在乎当初还是现在,我只知道是你。”

“陆仁,我问你。”她少见的严肃了起来,眉头微微地皱着,就像那个晚上见到她时那样,略有惆怅。“你喜欢我吗?”

蓝木的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她的这个提问,几乎让班上一大半的人停止正在做的事,呆呆地看向这里,我的大脑亦是停止了活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蓝木丝毫不犹豫地说着:“你喜欢我吗?”她站了起来,几乎是逼问:“如果。”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神中流露出脆弱,仿佛我和她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如果我不是那个女生,你会喜欢我吗?”

我说不出话,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恍惚,晃动的镜头,让我隐隐看到,王丹站在教室的门口,冷冷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是我紧张时的幻觉,我努力地想让自己说点什么,但是我想不到任何可以回答的句子。

“你没法不在乎。”她又恢复了她的坦然,她见我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说道:“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答复,我给你时间,就在秋季运动会结束的那一天。”

天气很冷,空旷的操场上刮着风,更是刺骨的冷,我穿着短袖和短裤奔跑着,汗水冒出来之后,遇到冷风迅速的冷却,像是融化的冰一样淌过我的脸颊,不过这种刺激并不能让我清醒,在跑完一个两千米之后,我稍作休息又再次走上了跑道,此时的我,并不是为了比赛而训练,只是我觉得,在跑到自己的极限时,脑子里可以完全的不思考这一切,想的只是难受,肺的极限,呼吸的刺痛,以及想要停下来的欲望。然而,在身体的极限撑过之后,我的呼吸和步伐渐渐地平稳,不是感觉好了起来,而是身体已经不属于我,只是在跑着,只是在动着,这一次长跑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我只知道跑到了自己软软地摊在了地上,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我望着夜空,薄薄的云层遮住月亮散发着蒙蒙地光,我幻想着用手扶开这纱一样的云,此时起风了,很大的风,随着我的手轻轻的扶开,云也随着风慢慢地移动,露出了这轮弯月,就好像我拉开了纱帘一样。

我喜欢蓝木,我对自己说着。

“你喜欢她,不是蓝木。”王丹坐在我的身边,望着弯月说着,我对此已经完全没了惊讶,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妄想。

“你真虚伪,你对蓝木,根本就只有厌恶,虽然蓝木什么都没有做错,蓝木是没有任何错的,而一切源于你的自卑和对她的嫉妒,从一开始你不就是有意的和她拉开距离吗?因为她让你看到了自己性格的丑陋?而我的死,不过是给了你产生厌恶的理由的罢了,因为我的死,你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恨她,你真扭曲啊。

“而当你知道蓝木就是她的时候,你更多的不是恐惧吗?”王丹笑着对我说道,我想辩解,很想辩解,但是他不给我机会。

“不要辩解啊,陆仁,你以为我是谁?我不过是你自己的幻想罢了,我对你说的话,不就是你想的吗?”又是一阵冷风,他模糊着消失,眼前只剩下空旷的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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