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天河门总坛。

作为雄霸河西陇右二省,威震天下的巨头,天河门在武州城内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其总舵所在,自然也是相当的气派。

前后整整占据了一个街坊的地皮,青石的条砖砌成的高墙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朱红色的厚重大门外,几十名精锐帮众手持长刀,笔直地把守着门口。

“我要见门主。”

白沅出示了杨玄给她的令牌,顶着一众有些诡异的视线,踏进了天河门的大门。

这是她两世加起来,第二次进入这儿——上一回进来,还是在前世攻破武州城的时候。

相比于那一次进来时候杀得的尸山血海,这次她进来,总算能够安安心心地左顾右盼,瞧瞧里面的风景了。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整个门中完全以实用为主,地面铺着青石板,四周围着厚厚的高墙,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机关处处,守卫森严,完完全全一副标准的城垒做派。

外人即便攻破了外面的大门和围墙,进来之后依旧要一处一处地厮杀争夺,不花费个数倍于守兵的代价,根本不要想着能够占下来。

前世最后攻下这里,白沅纯粹是靠着妖鬼和魔物的数量,直接漫过去的。

也是因此,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她对内中的路径还稍稍有些印象。

靠着那面令牌,白沅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议事厅门前,方才被挡了下来。

“门主不在,五夫人请回吧。”

禁卫堂的副堂主胡海板着一张脸,拦在了白沅的身前。

“知道老爷去哪儿了吗?”

白沅微微皱了下眉。

其他的不说,钱桐的那桩事情,背后还藏着不少的问题,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及时和杨玄说个清楚。

“在下不知,只知道此处乃是门中议事重地,外人不得入内,夫人还请回转。”

胡海声音越发的冷硬,听着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白沅视线往旁边扫过,却发觉周遭禁卫堂的一众弟子,各个凝神屏息,身体绷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彼此之间隐隐结成了战阵,仿佛只要一个不对,就要上前来将她拿下。

啧……自己在天河门人眼中的形象着实差了些。

白沅有些无奈,正犹豫着,是继续留在这儿,在众人这样的视线下面继续等杨玄回来,还是先回自家院子去静候事情发酵,等着杨玄找上门来。恰在此时,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从后边走了进来。

“门主有令,若是五夫人来寻他,还请五夫人去书房门口稍侯,他晚些时候就到。”

咦?杨玄知道她要来?

某个念头在脑中闪了闪,随即,她的注意力就被眼前这个中年人给吸引住了。

这位是……天河门风闻堂的堂主,裴息。

同样一个,让她印象颇为深刻的人物。

“多谢裴堂主。”

她拱了拱手,然而换来的,却是裴息若有所思的视线。

“五夫人知道在下?倘若在下没有记错,这应是在下第一次和五夫人见面吧?”

“……”

白沅一时有些无语——这个人确实一向深藏不露,至少,在她的记忆里,之前在白家的消息中,只有一个“风”的代号,根本没有任何姓名之类的具体消息。

但总不能说,过上个十来年,自己会以宗师之身亲自追杀百里,方才把他给杀了,所以才对他的记忆颇为深刻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虽然学艺不精,但先贤的教诲,还是时刻记在心中的。”

略作沉吟,她还是寻了个理由——当然,还得含含糊糊的,不能说得太清楚,以免再被他抓到破绽。

“……五夫人若是只能算学艺不精,那吾等怕是连门还没入了。”

裴息深深地看了白沅一眼,看着有些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五夫人,请。”

“还请裴堂主带路。”

两人一起向着后边走去。

看着那个身影跟在老风的身后,消失在拐角处,胡海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家脊背上,已经出了密密的一层冷汗。

傍晚的风吹过来,都觉得有些凉了。

同时,他也听到了周边一连串的吐气之声。

很明显的,大家都感受到了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压力——毕竟是早年间能压自家门主一头的“辣手罗刹”。

和外边那帮无知无畏的人不同,这些守卫议事堂的禁卫堂精锐,可都是从下面选拔出来的精锐,大半都曾经正儿八经地在战场上和白家交手过,知道这位的厉害的。

胡海可是清晰地记得,当初自家敬若神明的老叔,仅仅只是上去帮着自家门主挡了七八招,就被打得吐血重伤,回来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地。

若非她那一回急着追杀门主,老叔根本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这一回,明明知道如今有门主看着,她定然不敢造次,然而仅仅只靠着那股感觉上极为稀薄的气势,便压得他们这些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精锐喘不过气,几乎要……

“胡老大真厉害,居然硬顶上去,还能镇得住。”

“我当时那心脏砰砰跳,嘴巴都干了,怕是真面对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接一刀就劈出去了。”

“是啊是啊,她刚刚那一皱眉,我是真的差点儿就要直接动手了。”

周遭传来了一片赞颂之声,虽然知道其中有不少马屁,但感受到那一道道崇拜的眼神,胡海心头还是有些得意,胸口一挺,脑袋骄傲地昂了起来。

“不然呢?门主和各位夫人不在,这议事厅难不成真让一个外人给闯了进去吧?那咱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可是,这一位也是……正经的五夫人,还拿着门主的令牌,也是算外人?”

一个新来的愣头青插了句嘴。

“……”

这具直指核心的话,把胡海给一下子噎到了,喘了几口粗气方才缓过来,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那能一样吗?”

从规矩上说,一样;可从人心里,确实又有些不一样……

这个问题着实有点儿让人挠头,因此,很快就有人岔开了话头。

“对了,她之前不是已经被门主废了功夫吗?可是你们看今儿这气势,哪儿像被废了功夫的样子?我看一点儿也不比几位夫人差嘛。”

好吧,这个这个话题反而更加发人深思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吭声,直到半盏茶的功夫后,方才有人弱弱地开口。

“莫非,是这三年里重新练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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