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拍到李道平的脸上,轻微的疼痛感刺激着意识回到现实。

是时候该找段时间补充下睡眠了,察觉到已经苦熬研究多日的大脑已经接近不堪重负,李道平想道。

“我和你说话你听不到吗!装耳聋?”

猛拍桌子的砰声冲击着耳朵,刺痛疲劳不堪的大脑,随着纸张飘落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怒气冲冲的锦袍少女..不,少年。

皓齿蛾眉的队长眉头紧锁着,嫌恶的眼神锁定在李道平身上。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改良阵法改到方便大家使用为止你是听不懂吗?你是不是对队伍有什么意见?!”

队长高声喝喊道。

“抱歉,我已经尽我所能改良这个阵法了,后续的变阵已经简略到可以不用背临场指挥就能实施的程度了,只要把基础的部分...”

李道平连忙道歉解释。

“我是要你改到大家看一眼就能懂的程度!这种破阵法还需要大家配合你花上不少时间学习和演练,你不知道你这样会给大家带来严重的学习成本吗!队伍哪一个人不都需要精进自己的领域?”

“偏偏还要为了你的狗屁阵法浪费不少时间,律宛白已经三番五次跟我抱怨你的阵法严重占用了她学习研究的时间了,你这样给大家拖来多少后腿你知道吗!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突破五十层!”

李道平的话都没说完就被队长喋喋不休地高声打断。

本就心力交瘁的李道平感到脑袋传来一种断裂的声音。

他强吸一口气,安慰道:“队长你先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父母没教过你说话不能打断别人吗!哦,忘了你是个孤儿,抱歉。”

队长横了他一眼,继续高声道:

“总之,你这段时间赶紧把阵法改良出来,看一眼就能上手的那种!”

“没改良出来别回队伍了,大家都在努力,就你还在偷懒搞出这种滥竽充数的东西。”

还在疯狂压制自己的李道平听到最后一句话,满溢而出的情绪终究还是忍不住决堤了。

“你再说一遍最后一句话试试。”

队长有些愣住,随后不满更盛:“我说大家都在努力,你不要再偷懒了很难理解吗?”

“偷懒?我为了改良这个阵法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这下反而轮到李道平拍桌子了。

“我改这个多少次了!都跟你说过要改到你要的效果根据现有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听不懂人话是吧!你怎么还有脸说出我在偷懒这种话的?”

“队友睡觉的时候我在研究,队友酗酒嫖赌的时候我还在研究,是瞎了眼还是猪油蒙了心让你说出这种活全家的话的?”

一向老实的李道平的爆发,让平时优越惯了的队长也为之震慑,不禁喃喃道:“没有,我只是...”

看到队长呆住又有些委屈的脸,气不打一处的李道平瞬间感觉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

他并没有从队长一时间的顺从感到畅快,反而更失望于队长脸上的委屈神色。

长久的不满爆发在队长的颐指气使上,也消失在队长的不明情理上,留下的只有更浓郁的失望叹息。

曾经英明神武,通情达理的队长,到底为什么会堕落成如今模样?

李道平应该是知道答案的,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

但他现在终于清楚了一件事:只要自己还在队伍一天,面前的队长就会一直沉沦下去。

李道平站起身,神色平静地说:“我决定了,我要退出这个队伍,我们的队伍已经没救了。”

队长的瞳孔霎时放大:“为什么?你又要背叛我们?背叛这个明明只为了你而存在的队伍?”

队长的语气越来越急。

“我们所有人都为了你的诅咒不得不穿上这种惹人非议的女装,每日忍受如此折磨,你居然说你要退出这个队伍?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怎么敢有这种想法?我不准你能有这种想法!”

队长紧扣住桌子,眼神含恨,死死盯住李道平。

李道平生来就具有一种天煞孤星的诅咒,无论男女只要长时间待在李道平附近就会生效,人体的能量会迅速失调暴走直至死亡,他的父母也因此很快离开了人世。

只有男性穿着女装衣服才能抵抗这种诅咒待在他的身边。

这还是一个声名远扬的算命师特地找上自己练习算命修为发现的,可是道破这个事实之后算命师就暴毙而亡了。

自此他从小就过着被霸凌的生活,直至她的出现。

“我说过了,这个队伍没救了,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带着这个队伍前进了,大家愿意为了我的诅咒不惜穿上女装来组成小队,我很感激,很愧疚,想尽自己所能弥补这些。”

“但现在这个队伍是什么情况?剑痴现在就是个痴迷剑道的偏执狂,不是出发冒险的时候就只会待在道场自闭,这段时间的她跟人有过任何交流?如此令人担忧的精神状态为什么身为队长的你可以视若无睹?”

“巫逸秋嗜睡症越来越严重,现在真的是除了在吃饭之外就是在睡觉了,整日泡在春宵酒馆的露蒂回到我们据点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夜中玫瑰的成员呢。”

“律宛白跟我们相处了四年,就没有不在她的口中听到过挖苦讽刺的话。我每天除了负责你们的日食起居,研究如何突破五十层,就是在为了你的任性继续改良阵法,已经是分身乏术。”

“而身为队长的你,凤鸣心,整天就在幻想突破地下城层数,不仅对队友的这些问题没有做出任何一点改善,还越来越对队友颐指气使。”

  “凤鸣心,我真正不明白,队伍正在分崩离析的现状你不可能不清楚,为什么你可以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而无动于衷!”

“我实在是带不动了,我真的累了,至于对你们的亏欠,我会自行补偿,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情假义。”

凤鸣心脸色惨白,她意识到李道平是来真的。

“那,那你退队要去哪里?没有队伍会接纳你这种诅咒的。”

凤鸣心的语言开始有些混乱重复。

“对的,对的,没有队伍会要你的,像你这种不女装就不能在你周围生活的异种没人会要你的,是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接纳你这种诅咒,不可能的,没可能的...只有我们...我们才是唯一愿意接纳你的队伍!我才是你唯一的依靠!”

可李道平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你说的对,所以我不再打算当冒险者了。”

  “星火燎原是只为了你而创建的队伍!而现在的你又要背叛我们?又要弃我们于不顾?我们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就是这么对待星火燎原的?你当真要这么绝情?”

  看到李道平回身的背影,凤鸣心瞠目欲裂。

  但这一次的李道平没有再回头。

 “别再道德绑架我了,我说过我累了。”

 “如果我留在这里就是对你们的亏欠,那我早就该离开这个队伍,用我留在你们身边对你们是一种负担这种说法来道德绑架我留在星火燎原,这套话术用多少次了,你一次都没害臊过吗?”

“至于星火燎原,既然它是我们相识的起点,是我们关系的标志,那就让它死了吧,现在的队伍里,还有多少是在意星火燎原死活的?”

  打开房门的刹时,李道平听到背后队长的不甘怒吼。

“你要是敢走,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大门关闭的声音。

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多要收拾的东西,学习研究阵法的书籍是借图书馆的,还回去就是了。

剩下就是自己针对队伍改编阵法的笔记,也不会占用太多空间。床单之类回去再做准备也不迟。

倒是这些大量送过来炫耀自己的书信,李道平想了想,还是一并带回去算了。

姑且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对自己的关心,虽然背地的本质可能会很恶劣就是了。

......

“小哥怎么独自一人拖行李箱走呀,和队友闹什么不愉快了?”

拖着行李箱往城口走的李道平听见一道狐媚的声音,循声望去。

一位露肩式紫间点黄的旗袍狐媚娘轻轻摇着绫绢扇,嫣然轻笑道。

“我退队了,准备回家种田。”

“这是个怎么个事哩,小哥这样个好男人,捧手心怕化了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怕不是她们有眼无珠罢了。”

眼前佳人缓缓踱步过来,离李道平越来越近,近到一种旁人会误认的亲密距离。

李道平本想后退保持距离,却被一支纤纤玉手勾住肘窝,一股醺甜幽香扑入鼻中。

“星火燎原的人鼠目寸光,我们可不会,我们夜中玫瑰可是一直都在等待小哥这样的好男人呢~”

身旁这位佳人是一直在与李道平原小队竞争的夜中玫瑰小队队长胡媚华,前段时间成功突破地下城五十层顶替星火燎原在自由冒险者小队排行中第五名的位置。

这也是凤鸣心这段时间越来越焦虑的一个原因。

“介意奴家抽烟吗。”

胡媚华掏出修长烟斗准备点火。

“。。。不太介意。”

胡媚华轻笑一声,还是把烟斗放回口袋内。

  “小哥无处可去的话来我们夜中玫瑰如何?夜中玫瑰会让星火燎原,甚至是全冒险队全世界见证小哥的价值。”

李道平眉头一皱,众所周知夜中玫瑰小队经营着春宵酒馆,只接收愿意卖的伪娘成员。

“安心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小哥成为唯一那个例外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也是我们玫瑰小队一起解决,跟小哥你的加入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胡媚华一手勾住李道平缓缓转身,另一支苗条细手在李道平身上摩挲着,朱唇轻吐。

“可...”

“若是嫌弃玫瑰的副业,春宵酒馆停办了也无妨,夜中玫瑰全体成员都很乐意成为只属于小哥一个人的物品哦~~”

胡媚华凑近到李道平耳边喃喃细语道,呼出的热气刺激着李道平耳朵。

“就这么落魄地回到乡下,小哥甘心吗?”

不可否认,李道平动摇了,胡媚华这番话提到的每个点都在抓挠李道平内心,诱惑着李道平越过那条线。

自己这种落魄模样回去见苦等四年的她,什么都带不回给她,自己还有何颜面和她一起生活?

但胡媚华提出的条件还是让李道平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他能有什么价值,值得夜中玫瑰甘愿放弃自己的支柱产业?

“算了。”

李道平伸出手挡在两人脸之间。

“我退出小队本来就对小队有所亏欠,更何况加入和星火燎原竞争的夜中玫瑰,况且我也不愿让玫瑰小队背负太多,我已经对太多人有所亏欠了,很抱歉。”

“是吗,可惜了。”

看到李道平去意已决,胡媚华也不再阻拦。

望向李道平远去的身影,胡媚华掏出烟斗点火,深深吸上一口,缓缓吐出一层层烟圈,隐藏住胡媚华的一整张脸。

“真的..可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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