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月孤坐在居室的妆奁前，对着铜镜为自己画眉。

只是效果……实在堪忧。

眉毛画的歪歪扭扭先不说，那胭脂和腮红涂得像是什么女鬼降临，一头白发也扎得凌乱，几件头饰就像是乱葬岗上的魂幡，很是随意地扎在了那上面。

只是秦孤月颇有一股不服输的干劲，她似乎非要和那妆容过不去，涂涂洗洗，竟是连水都染污了两盆。

“小姐，你还是让我来吧，”一旁站着的荷莲无奈道：“你就非得这么折腾自己？”

“不不不，你不懂，”秦孤月摇了摇头，又把头上本就松散的钗子甩了下去，“这是仪式感，仪式感！”

荷莲摇了摇头，她根本听不懂秦孤月这些“胡言乱语”，只是她知道，再晚些去，怕是就要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正当秦孤月将第二盒胭脂糟蹋了个干干净净后，门外有人敲门提醒道：

“圣女大人，教主大人已经在催促您了，快些收拾吧。”

秦孤月无奈地将那几盒胭脂水粉推到了一旁，荷莲却道：

“门外那人，是小高？”

秦孤月一愣，不明所以道：

“是吗？怎么了？”

荷莲见此只能摇了摇头，道：“不，没什么，我来帮您整理一下吧。”

荷莲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若是秦孤月的前世，肯定会将她当做梦中情人，只可惜她现在是个女子，对自己的同性自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其实，祭祀用的妆容，与秦孤月那鬼画符也差不了多少，荷莲一番涂涂画画，才把秦孤月那凌乱的妆容给收拾好。

看着镜子，秦孤月很是不满意，但经过了荷莲的几番用心雕琢，还是勉强能看出个人样的。

“圣女大人，我们走吧，”荷莲低着头，穿着一身白色的祭服，一改往日的傲气，让人看不出思绪来，“教主大人已经等了您很久了。”

荷莲去推开房门，秦孤月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只觉得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倒不是秦孤月对荷莲有着什么奇怪的感情，只是自她穿越过来以前，就一直受到了后者的照顾，如今多半是自己连累了她横遭劫难，她又怎能不对此感到惭愧？

这只是人之常情，虽然秦孤月在大多数时候，是个相当自我的人，但若是别人对她好，她也会总想着要还回去的。

她就是一个如此矛盾的人。

房门被推开，秦孤月透过荷莲的肩膀往外看去，却见在门外等候的人确实是小高，只是如今他的脸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只能靠着身形和嗓音才能勉强将他辨认。

“小高，是你？”秦孤月见到他的模样，还是选择了问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套回前提，虽然小高也同样一心对秦孤月好，但她却并不领情，因为说到底，他都是魔教的爪牙，如果她想要离开魔教，他能保证不拦下她？

秦孤月要走，那么所有可能要挡在她前方的，都是敌人。

“啊，圣女大人，我这模样......”似乎是因为秦孤月的主动对他开口实在是太过于罕见，最终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只是道：“我没事。”

如此便算是没事了，但秦孤月无法想象一个吞过混沌的人，是否能正常的生活，万一小高的表面还是正常人，但大脑已经被那些怪物给夺舍了，那该怎么办？

有待观察。

“我们先走吧，”荷莲道：“教主大人已经等待多时了。”

几人动身，依旧是那段如迷宫般的路，还是那一条狭长的甬道，而这次不同，直到秦孤月几人走到了那间祭祀用的石室门口，她才看见了教主乌卡托的身影。

他背对着几人，独自站在石门前，仰着头，像是在思考着那些浮雕的意义。

“为何来得如此之晚？”听见身后驳杂的脚步声，他扭过头，对着秦孤月道：“若是错过了祭祀的时候，我该如何向神明交代？”

只是他的这番话并无责骂的态度，只是略微批评，秦孤月悄悄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他的喜怒。

因此，她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认错，低着头道：“教主大人，刚刚孤月在路上花费了点时间，错全在我，您看，这并不干他们的事......”

秦孤月话音未落，却是一旁的小高站出身来，抢先道：“教主大人，莫要怪圣女大人了，是我办事不力，没能及时提醒到圣女大人。”

秦孤月一个哆嗦，心说你是什么地位？也能跟教主大人讨价还价？

省点心吧！

这边，秦孤月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向乌卡托道歉，好解解围，但她没想到后者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小高，便重新转过身去，把手放在了那一扇巨大的石门前。

“我懒得再说些什么了，莫要再耽误神明的时间，”乌卡托放在石门上的微微发出红光，随后便有紫色的纹路蔓延其中，渗透入了石门上浮雕的每一处细节里，“进去吧。”

乌卡托率先踏入了石室之中，随后是紧随其后的荷莲，秦孤月见她一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知是看淡了生死，还是另有后手。

秦孤月还站在门外，略微用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脸上已经流下了一层冷汗，而手上，也尽是被褪下的胭脂水粉。

她有些紧张，尽管在昨夜记忆的那几个角落，找到了浅月交给她的注意事项，但她仍旧有些不放心。

说到底还是有些不自信，还有她的经脉，尽管得到了奇迹般的回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还是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她长能恢复到完全的状态。

不过按照浅月的说法，届时的她肯定会比现在更强就对了。

“圣女大人，您还不进去吗？”一旁的小高问道，魔教的祭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自然是没有资格踏入这里的，“教主在等着您呢。”

“啊，是是是，我这就进去。”秦孤月晃了晃袖子，略微感受到了藏在其中的某样物件，心中的底气也有了略微的提升。

浅月毕竟是曾经她笔下的女主角，如此数次救男主角于危难之中，她既然如此肯定，想必定然有她的办法吧。

想到这里，秦孤月也不再犹豫，纵身踏入了石室之内。

石门缓缓关闭，而小高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