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覆满冰霜的海晶石法杖此刻凝满了露水，暗蓝色的海晶表面呈现出一片灼热的赤红色，横穿向前的火焰龙卷像是一条被拉断的线缕那样渐渐衰弱消散。
黑色的焦烟和白色的水雾交缠飘弥，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始终挥之不去。
灌木和松木几乎都被烧成焦黑色，边缘甚至还泛着一层浅浅的红色，高温仍未完全散去，火龙卷经过的地方积雪彻底蒸干，露出了底下松软湿润的泥土。
那具僵尸还只剩下两条化作焦炭的腿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其余部位皆被格瑞薇娅的火焰烧成了灰散落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对上亡灵敌人，格瑞薇娅不敢懈怠。
伯特莱姆教导过她，任何一个倒下的亡灵都有着重新爬起来给你一刀的可能，即使是再残破的躯体都能被灵魂重新利用，必须确保他们再也无法行动才能放松警惕。
教父的教诲往往实用有效，格瑞薇娅无比重视。
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
没了亡灵法师的驱役，低级的骸骨和食尸鬼失去了方向开始遵循本能四处逃窜，格瑞薇娅也没放过它们，她挥舞法杖射出冰锥一个接一个精准地将其尽数消灭。
刚才喧闹的林子里现在终于安静了下来。
多亏前不久持续不断的大雪，潮湿的树木和松叶引不起大火，格瑞薇娅造成的破坏还不算特别严重。
靠近被烧成灰烬的尸堆，忍受着难闻的刺鼻气味，格瑞薇娅从那堆赤灰相间的碎末中找出了一条金属铭牌。
那条铭牌由黄铜打造，边缘有轻微的熔毁痕迹，但大部分都还完好。
抹去上面的灰迹，还能看到上面的名字。
“尤金·戴维。”格瑞薇娅低声念出了这个法师的名字。
没听说过。
或许教父和艾蒂丝会知道些什么，算是仅存的一点小收获。
这些克洛格提亚的法师大部分生前都是帝国人，总能通过这些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剩下就什么也没有了，除了灰还是灰。
格瑞薇娅开始觉得自己下手有些太狠了，这样打败对手以后基本得不到太多的情报，或许还是冰霜魔法限制行动比较靠谱。
但其实她也知道这个法师的实力其实和自己相当。
没有那个半血族女孩的帮助，格瑞薇娅多半要在此鏖战一番，最终局势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最开始那一下偷袭的邪能鞭打，如果没有小骷髅的及时保护，她很可能在那个瞬间就重伤落败了。
死者之神阿尔苏加的死亡使者？
散发不祥气息的雪霜斗篷，暗影途径的信仰，堪堪两句言语就令亡灵法师胆战心惊甚至甘愿原地受死——这些特征与事迹正应合了此等隆重的称号和身份，但却更令格瑞薇娅陷入疑惑。
世人皆知冰墓的阿尔苏加乃是骸骨之暴君，整个克洛格提亚都是他向生者复仇的工具，他理应无比憎恨仇视生者的一切。
格瑞薇娅不理解的是，既然是阿尔苏加的使者，为什么要接连救下艾蒂丝和她，甚至还帮助她杀死本应该是同一阵营的死灵法师？
理解不了，完全想不通。
明明不久前还娇弱无力需要人保护，眨眼间就气势一转化身肃穆庄重的死亡使者，却又似乎只是唬人上当的小伎俩。
暗红色长发少女的一切都很假，格瑞薇娅不知道要相信哪一个才好。
“法杖……不见了？”似乎注意到了缺少了什么东西，格瑞薇娅开始四处寻找这死灵法师之前用的那根白骨法杖。
敌人的武器有上缴研究的必要，教会会把一些有研究价值的战利品上缴给帝国的奥术学院和熔炉工坊，所以打扫战场时的首要注意的就是这些最有价值的物品。
看起来不像是被烧毁了，至少那枚被邪能腐化的球形血晶石不可能被格瑞薇娅的火焰破坏。
下意识地摸了摸原本应该垂挂在胸口的项链，那是教父消失前赠予她的最后一件礼物，但却在与那名半血族少女相遇莫名丢失不见。
“小偷。”自然而然地，格瑞薇娅想起了这个词，她眼神幽怨地朝林荫密集的方向望去，“又趁乱逃走了。”
和上次的感受却又截然不同。
那些绚烂多彩的感情也随着半血族少女的离去而渐渐黯淡失色，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挖空一块，她的世界又重新归于灰暗空虚。
“下次，一定会抓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