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市是南方远近闻名的玉都,其中的玉石街更是不少玉石爱好者的天堂,赌玉者、买卖玉器者络绎不绝,能不能淘到自己心仪的物件全凭运气和眼力。
换作平常,陆离断然不会到此闲逛,可今天他是带着目的来的。
……
“阿离,有你的信!”
厨房里,陆离正站在水槽前清洗碗筷,身后的少女便已把小脑袋撞向他的围裙,小手一股劲地挥舞手中信封。
“来信了啊,阿离正忙,可不可以拜托诺诺帮我读出来呀?”
陆离扭头看了少女手中的信封一眼,当即就猜出寄信之人。
多半,是那个女孩写的信。
陆离已过世的外婆,是一个十分慈祥和蔼,又善良的人。
外婆在世的时候,一直有写信的习惯。
最初是外婆自己写,到了后来,外婆老花眼越来越严重,就由陆离代写,而她口述。
也是从那时起陆离才知道,外婆一直资助着一位跟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女孩。
每月月初,都会雷打不动地往对方的银行卡账户上汇八百块钱。
陆离从未见过那位女孩,但从信上的内容看,对方一定是个坚强而善良的人。
即便家境贫寒,无依无靠,对方也从未想过放弃。
倘若与她相比,陆离决计没有值得自怨自艾的理由。
有时候,女孩会在信中向奶奶分享自己生活的日常,比如今天在路上捡到了五十块钱,她特地走了两公里路到派出所挂失,虽然自己因此迟到,遭到老师批评。又比如今天考试,自己又考了全班第一……
听见女孩被老师批评,外婆会担心得直邹眉头,听见女孩说食堂阿姨今天打饭多给两块肉时,外婆又会高兴得舒展眉头。
还记得外婆过世之前,放心不下的除了他和许诺,还有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孩了。
“不要告诉那个丫头……”
当时的外婆,是这么跟陆离说的。
“外婆您放心,她不会知道的,我会成为您。”
当时的陆离,这么跟外婆保证。
而现在,三年过去。算算日子,明天,那位叫做子书的女孩就已十八岁。
“奶奶,不知近来您身体是不口安,安……kan……”
思衬间,少女吞吞吐吐的声音将陆离拉回现实。
“怎么啦?不认识字吗?”
陆离故意笑着看向许诺,旋即把目光落在少女手中的信纸上。
“这个字念‘康’啦,还有,是‘您’不是‘你’,而且姐姐还把‘否’读成了‘不口’,好笨哦。”
“诺,诺诺才不笨呢!只是突然忘记这个字怎么读而已。”
许诺红着脸蛋反驳,幼稚的声音却充满了心虚。
“哦,是吗?那聪明的姐姐继续往下读吧。”
“哼,读就读!”
见陆离把自己看扁,许诺当即提高嗓门,大声重复了一次。
“不知道近来你身体是不安康,听说最近流感步发,王保重身体……”
“是‘频’不是‘步’啦,还有这个字念‘望’,怎么可能念‘王’呢?姐姐该不会是只挑自己认识的字读出来吧?”
陆离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被自己说得越发心虚的许诺莫名一阵好笑。
“好啦,不为难姐姐咯,阿离洗完锅了,姐姐帮我冲一遍挂到那边吧。”
言落,许诺瞬间如释重负,开心地从陆离手中结果锅瓢,放在流水下冲了起来。
让少女把信上内容完完本本读出来的难度,跟让她自己拿着锅炒了个菜的难度是一样的。
接过信后,陆离再次擦干净手,一路走到客厅,顺势把还在放着动画片的电视机关上,最后才坐在长椅上继续读信。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敢告诉您,在高考的最后一天,我突然胃疼,去了医院,错过了两场考试。所以现在,我的分数只够上一个二本院校。我知道我对不起您的殷切期望,更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
后面,是一大段女孩自责的话语。
陆离不忍再读,信上的水渍已说明了一切。他无法想象对方在写这封信时,究竟掉了多少眼泪。他从未想过,原来高考的最后一天,除了对自己是解脱外,对于医院之中的女孩,更是一场酷刑与煎熬。
想到这里,陆离黯然翻过一页信纸,手指轻抚那娟秀深刻的字迹。
“我已经申请了助学贷款,学费的事情您不用担心。这些年,奶奶您为我这个不成器的丫头已经做得够多了。上大学后,我会把原先的银行账户注销,也请你您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往里汇钱……希望您还能继续跟我保持联系。
此致,
祝安康。
子书
xx年7月25日。”
……
“老板,这个手链怎么卖?”
热闹的市集上,陆离拿起红绳手链,假装不经意地朝面前的老板问道。
“哟,小伙子挺懂行啊。这手链上的玉兔可是请名家精心雕琢的,还有这转运玉珠,品相可好得很。看你诚心要买,就给个九百吧,当交个朋友。”
说着,老板伸手蹭了蹭有些干涩的唇,眼神闪烁。
“得了吧,你这朋友我可交不起。要真是名家手工打造的哪会沦落到来地毯上叫卖,还九百,九十还差不多。”
言罢,陆离放下手链,起身要走,身后却传来男人的挽留声。
“诶别走啊小伙子,四百,四百你直接拿走。”
眼见陆离依然不为所动,老板只得继续松口。
“三百吧,不能再少了。”
陆离依旧置若罔闻。
“两百!这价格绝对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可就要赔本了。”
这一次,陆离终于顿住脚步,笑着回头蹲下。
“这世上哪有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呀老板,一百五吧,就当少赚点。”
此言一出,老板盯着陆离少年老成的眼神,迟疑片刻,到底选择了妥协。
“成交。”
“再搭个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