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能让人切实地感受到季节变化的东西,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对我来说,在这半年内,根据家里养的那只三花猫——三味线的动向最容易把握季节的变化。

当三味线夜里不再趁我睡觉时钻到我床上,我便知道,本地区一年四季中最受好评的那几个月已经到来了。不过,我觉得植物对季节变化比猫还要敏感,要知道植物对环境变化所做出的反应精准得让人五体投地。进入四月上旬,四处盛开的樱花很快就会一起飘落,仿佛事先商量好一样。此时的天空就像用蜡笔涂了一层一样湛蓝。太阳估计是在为排在后面的夏天做准备运动,照射在地面上的阳光格外明朗,但从山上吹下来的风依旧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提醒我目前所在的位置具有一定的高度。

“春天来了……”

我无所事事地仰望着天空,嘴里说出了没什么意义的话,无非是因为我太闲了。

所以,我并不期待其他人对我说的话有所反应,只是暂时待在我旁边的那个人虽然懂我,但还是特意强硬地插话道:

“毫无疑问,已经入春了呢。对学生来说,这是新一年的开始,无论是日历、学年,还是我的心情都是如此。”

他说话的语气莫名爽朗,不过这种话适合在春天和秋天说,在夏天说只会让人觉得更闷热。而在冬天,如果说要与谁保持这种近得连小声说话都能听到的距离,那么首要人选就只有朝比奈学姐了。

我很快就变得心不在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这是升上高中后的第二个春天,应该说‘春天终于来了’还是‘春天已经来了’呢?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挺让人烦恼的。”

“这有什么可烦恼的?在英语里都是用‘yet’来表示。对于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谁都不会一一记住,就算回想起来,大多只会感叹时间过得飞快;对于将来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测,所以没有快慢可言;至于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只要根据自己快乐与否去衡量快慢就好了。稍微体谅一下时钟的感受吧,它们一直毫无怨言地重复数着同样的秒数呢。不过,我偶尔会忘记自己关了闹钟,第二天闹钟不响的时候会很想把它砸在墙上,尤其是周一早上。”

“你说得很对。时钟的指针是少数会告诉我们何为客观的东西之一,但对于只能主观看待时间的人类来说,那仅仅是一根指针。其实最重要的是,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思考了什么,做了什么。”

“唉……”

我停止观察正在缓缓改变形状的云朵,把头扭向一旁。

只见古泉一树一如既往地露出那标志性的笑容,但那根本无法和飞机云相提并论。在我眼里,那不过是既不养眼也无害处的日常光景,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好处。最后,我看向了正前方。

“我说一下我个人的看法。”我仔细看着中庭的景象,对正在侧耳聆听的古泉说道,“果然,我的感觉是‘春天终于来了’。”

我看着三五成群的新生身上的校服,眼前仿佛播放着脑海里那一段令人怀念的影像。

我心想,一年前的高二学生看着那时候的我们,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感觉呢?

我之所以来到这所高中,完全是因为学区划分制度。然后,我在这里遇到了凉宫春日这个“不明移动物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听见她那不明所以,像发疯一样的自我介绍,在我还对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就被她牵着鼻子拖进了“春日时空”,成为SOS团这个神秘组织的一员。最后,我真的遇见了真正的外星人、未来人和超能力者。不仅如此,我还被强迫参与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各自引发的事件中,时不时还要陪心血来潮的春日进行各种奇怪的活动。我这一年来得到的经验值简直已经突破了天际,如果碰到不是特别厉害的敌人,感觉我单手就能把对方干掉。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我早已完全习惯上学路上那条长得让人厌烦的斜坡,因为这种习惯,我起床的时间都变晚了。现在,我基本会赖床到最后一刻。说起习惯了校园生活,其实不仅是我,就连春日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就像鲤鱼跃过龙门化身为龙一样。

真想给现在的春日拍一张照片,拿给一年前的春日看,然后用预言家的口吻对她说:“到了明年,你就会变成这样。”

不过,就算真的可以这么做,估计我也不会去做吧。

“我有同感。”

古泉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抱着肩膀,跷起了腿。“啊,说到习惯……人类的生活圈遍布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可以看出人类原本就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毕竟可以适应大部分环境。但是,我最近在想,这样其实有利也有弊。一旦过于习惯某种状态,遇到突发事件时就容易不知所措,对吧?”

他想说什么,如果他说的是春日,突发事件反而会更多吧。

“嗯,话虽如此……”

古泉竟然吞吞吐吐的,真是少见。这家伙平时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算没人问也会自己说出来。要是我现在追问,他又会说一堆烦人的话,我可受不了。

见古泉欲言又止,我沉默不语,转头看向和他视线相反的方向,避开他的目光。

“唔……”

说到沉默,这里还有一个超级沉默寡言的人。娇小的她穿着水手服,秀发在微风中微微摇晃。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长门有希,SOS团引以为豪的神秘宇宙武器……不过,现在的她更适合文艺社社长这个头衔。就像我和古泉一样,长门也把桌椅搬到了中庭,但她一直在离我们数米远的地方默默地看书。从书名来看,那本书应该与哲学家、画家,以及音乐家有关,而且她的书依旧像水泥块一样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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