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光冷然。
他此刻心中极为后悔,方才就应该跟着云莺走,而不是想着多拿一些过冬的衣物和粮食,要是有储物戒指该多好,可秦冷根本是买不起的......
这帮人居然敢蹲守在自己的家附近,专等着云莺和他分别了,才堵上门!
来得太快了,他本应该连夜就走的!
“你们想如何?”
“秦公子,我们又不逼你什么,陈姨可是通脾性的大人物,她知晓你们兄妹俩的难处。”
男仆那张抹了不知多少粉的黄脸,又扯出一个笑:
“我可以带路。”
秦冷往侧边走了一步。
然后那几名强壮且丑陋的女人,也跟着过来了。
身形的差距下,他显得是那样的弱小。
他还有的选吗?
少年一边跟着那男仆,一边放缓着脚步,脑中想着对策。
等云莺回来?
估计她回来的时候,都见不到她哥哥了;
转身就跑?
以他的身体,如何跑得过那几个强壮的女人?
大声呼救?
眼下这男仆走的道路特意选了蜿蜒的小道。
即便能有幸找到人,那人看到秦冷身后的几名彪悍女子,反应又会如何?
秦冷根本不愿把性命寄托在陌生人身上。
催眠?
秦冷看了眼其中一名彪悍的女子,修为明显是筑基境。自己的催眠灵力平日里本就只能够支撑催眠一名筑基修者,更何况现在没恢复的状态呢?
但眼下除了呼喊求助,似也没别的法子了。
刚喊了几句,其中一名女子却是冷笑回头,手中不管不顾往秦冷嘴里塞了个东西。
少年只觉得嗓子沙哑,难以发声。
“持续一炷香的禁声丹。”
男仆的眼神很关切:
“秦公子切莫着急,待我们见了陈姨,你就能说话了。”
秦冷只得跟着他们继续走,身后左右两侧分别跟了个强壮女子。
少年从来没有这样觉得绝望过,他用口水润了润喉咙,可也难出声。
七拐八绕,到了一座木楼前。
那男仆领着秦冷上了楼,上面是一间宽大的客厅。
那位给秦冷很大压力的筑基境修者也离去了——她根本不觉得一个弱小的少年能掀起什么水花。
那两排静立着的男娼,那影沉沉的书架,那略带一点香的烛火味,以及坐在华美木椅上的中年女人......纷纷映入少年的眼里。
男仆单独留下秦冷,上前与那陈姨说着话,但似乎并不是跟秦冷有关的事,因为陈姨被逗得咯咯大笑。
这一笑,倒是把她好不容易敷衍起来的贵气给弄散了。
秦冷这辈子,唯独水琉璃那身傲然的贵气,让他印象很深,远不是眼前这中年女人能碰瓷的。
两派的男娼投来视线,开始打量着少年。
视线从脚扫到头。
男娼们的目光,先因秦冷的着装而鄙夷。
旋即是刻毒的羡慕——少年的那张脸,当真是女子都会转头去看的绝美。
单独将秦冷晾晒了半天。
直到秦冷叫了一声“陈姨”。
于是那女人似乎才意识到了少年的存在,眯着眼望了他一望。
秦冷说他是秦母的儿子,目前还在还着秦母的欠款,可手头拮据,能否陈姨通融通融。
那女人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还不了?那蓝墨清死了么?”
“托你的福,她还在世。”
“那不就成了?这附近,谁不知你和她两小无猜?”
撂下这句,陈姨便开始用手扯着自己木椅上的藤皮,将那些纹路扣着,也不说话。
意思便是让蓝墨清替秦冷还。
少年突然有了种将现场所有人都催眠,随后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冲动。
这些人反悔,继续让自己交欠款,且敢将他逼来此处,就是算准了青梅姐姐昏迷,且青梅姐姐和水琉璃恰好斗上,无人敢帮!
催眠灵力前段时间因为尝试唤醒墨清姐,而消耗大半.....
秦冷深深吸了口气,眼下真的是孤立无援的境地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去,和云莺汇合。复仇的前提,是能保住性命。
于是他摆出赔笑的脸色,言语间说自己想延期交款的意图。
梁太太叫道:
“哟!原来你今天是专程来说这些事情的!我当你摆脸色是为什么,原来是家里头还不了款!”
她继续慢悠悠地说着:
“那蓝墨清不是云水宗百年来最年轻的结丹,很威风么?怎么到现在了,你和你那妹妹,还住着破房子,穿着破衣服?”
陈姨身旁的男仆替秦冷说话了:
“人家都没交代清楚蓝墨清的事情,陈姨您又如何知他们交不起还款?且放宽心,我相信,凭蓝墨清的本事,这点小钱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毕竟她是要平步青云的人!”
说到此处,他们便当着秦冷的面笑出声来,眼底满是讥讽。
少年冷冷道:
“我若是还不起,你们又想如何?”
“哦?”
那陈姨一听少年发话了,老黄的眼睛顿时一阵精光,旋即打量起秦冷的脸蛋来:
“其实挣钱也是很简单的,不是么?”
秦冷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原来这些人费尽心思把他逼来此处,竟想让他去当卖弄风骚的男娼!的确,以他的脸,他的模样,自然是炙手可热的明珠,再包装一下,那些大人物都有可能垂怜。
好一个谋算,既然是“自愿当风尘男子”的,那事后,谁也怪罪不得。
于是他笑了:
“的确,若墨清姐醒来,她又那样的年轻,自然能挣很多钱,怎么是你这头女肥猪能比得了的?别说结丹,你这辈子都上不了筑基。”
少年一边调动起脑海里的催眠灵力,一边以轻快的声线肆意嘲弄:
“肥成这般模样,你同你那男仆交媾,怕不是要将他的脸坐成烂泥!”
耳畔只剩下那中年女人的尖叫,以及那些强壮女打手扑来的声音。
秦冷并不搭理,脑海中冷冷地分析起局势——
两名凡人女打手。
看上去并没有修为的男仆,以及练气境的陈姨。
他的催眠灵力能催眠筑基期的修士。
陈姨不过练气,试着制造混乱,未曾不能脱身。
催眠灵力因为前几天用了太多,现在才恢复小半,但催眠那些凡人,也足够。
“自尽!”
催眠的灵力,伴随着这样一个恐怖的念头,直直灌输进在场除了秦冷外的人脑海中。
噗嗤!
两名没有修为傍身的女打手当即把自己的脑袋一扭,倒在地上。
男仆眼里一阵迷离,随后捞起桌上的一把刀,一下下地扎着自己的心脏,喷出的鲜血溅得那中年女人满脸。
陈姨眼里也满是迷离,可不知为何,只是恍惚了一下,又恢复了清醒。
少年的催眠灵力,日常也只够催眠一名筑基期修者。
眼下本就是大为缺失的状态,催眠了三名凡人,已是极限。
脑袋如同一根尺长的铁针刺穿进来,秦冷痛的冷汗狂冒,身子一软,半跪在地。
不好......
秦冷眼睁睁地看着那中年女人缓缓朝自己走来。
她这样说道:
“好一个妖法,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秘密?”
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往门口飞扑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栅栏上。
“你继续逃啊?”
陈姨看出秦冷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抹了把脸上的血,嗓音满是邪性——这小男人杀了她最好的床伴,若不将他投入最底层的娼馆,让秦冷日夜不住地接客,如何能止住她的怒火!
“大人!”
两名威压明显强于陈姨的女修从后门跑来——陈姨手下的筑基期修者也到了。
目睹这一幕,秦冷自知逃跑无望。
墨清姐,这辈子,是无法同你再说话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决计透支自己的魂魄,换取催眠的灵力。
即便他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待此时,一把紫色的玄剑自天空飞来。
那两名筑基期的打手修者,面色齐齐一变,手中的防御法诀做出。
下一瞬。
飞出的玄剑带出血色,两声清响,两个筑基修者的人头落地。
竟是没抵御住一下的攻击!
陈姨吓得魂不守舍,本来修者的比例远远大于百姓,且这两个筑基期修者,还是自己付出的极大代价才请来坐镇的,眼下这是何人?
待看清了那女子的仙容,陈姨失声道:
“水琉璃大人?”
水琉璃不是和蓝墨清敌对么?如何会帮助这蓝墨清的小男人?
这莫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紫发妖女并不理会,随手将那失禁了的中年女人摄到秦冷的身前。
她的眼里只有那清秀的少年,柔柔地媚笑着:
“小弟弟,你来处置。”
紫色的玄剑也浮空在秦冷的身侧。
秦冷没有犹豫,对准那女人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扎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几乎不属于人类能发出的惨叫,从陈姨的口中尖啸着。
旋即又是几声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她的嘴巴已经被从眼里流出的血给堵塞了。
水琉璃淡然地看着少年的全身染上了血,随后纤手一挥:
“将此处给我连根拔起。陈姨的蝇营狗苟....杀光就好。”
随口决定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尊令,小姐。”
不知何时,紫发妖女的身后出现了十多位着装统一的纤云峰女弟子。
随后便是血腥的杀戮。
高挑的御姐根本不在乎身后的屠杀,徐徐降落在秦冷的面前。
遗传自风韵绝美的美人母亲,水琉璃有一双一模一样的吊梢眼,微微眯起,可眼底却没有笑意。
“小弟弟,我且问你。”
“那三个凡人......为何突然会自尽?”
她突然问道。
秦冷这才回过神来,心道不好!
这水琉璃竟是察觉到了那三个凡人的死因,有诡异之处了!联想一下,最大的疑点不就是少年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