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青木，不知如何开口。
今天是约定好一起吃午饭的日子，偌大的体育馆二楼，此刻却显得有些拥挤。
倒不是有其他的人抢占了位置，只是这里的灰尘太厚，能够安逸坐着的位置不多。
要是近藤没有在这里就好了──我不由这么想。
夏日炎炎，打不开的窗户很是磨人，迫不得已，现在我们都是只穿着单薄衬衣，外套当做垫子的模样。
青木收敛了很多，大概是有近藤在这里的缘故，胸前的扣子只解开了两颗，和现在的我一样。
近藤比较保守，只开了一颗扣子，裙摆却不可思议的拉的很高，导致春光若隐若现的。
没有什么话题，只是沉默吃着东西，错乱的咀嚼声填补了空洞。
午休的时间很富足，吃完便当就再也没了阻隔，我们直面着彼此，细细感受着尴尬的氛围。
率先开口的是青木，她背靠着墙壁，双手撑着地面，仰着头对近藤说道：“想听你弹吉他。”
我看向角落，近藤装有吉他的背包就平躺在哪里，孤零零的。
“不要。”近藤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说话前看了我一眼，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我不觉得她是会害羞的那一类人，可她真的拒绝，又显得如此自然随性。
这个时间点，按照以往偷看她们相处的经历，应该是到了膝枕的环节。
我不由和青木拉开了一点距离，给她们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或许是太热的缘故，我违心的这么做了。且还觉得这样很合适，真的不可思议。
“好热啊……”青木抱怨着，不知是跟谁说的，尾音拉的很长。
我附和她，点了点头。
近藤倒是没说什么，属于行动派，起身又去尝试打开窗户。
吱吱嘎嘎响个不停，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体育馆，弄出的动静很大不说，还很让人很难受。
老旧生锈的东西，注定是不能对它抱有期待的，鼓捣了一阵，近藤认命般瘫坐。
“烟火大会快到了。”
说话声音是近藤的，我却看到青木的嘴巴也跟着动了动，她们十分默契的在同一时间，选择了同一个话题。
“今年肯定也有很多人约青木吧。”抛开心底的不快，我提起了去年记忆里深刻的事。
夏日夜举行的烟火大会，是很多人向往的浪漫，也是诸多长辈回忆里最多的追思。
简单点说，它就是青春的代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并对去年青木没有和我一起去，而耿耿于怀。
去年的这个时候，青木是陪在由里身边，在烟花绽放盛开的时候，拒绝了她的。
我想不通，她是如何能够做到这么残忍，却又庆幸被拒绝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由里。
两个人单独去烟花大会，说是约会也不为过，可偏偏在这种满是浪漫色彩的背景下，青木拒绝的毫不犹豫。
在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震惊的，本以为由里会借着烟火大会顺利表白，两人自此开始交往。
可等待她的，偏偏是拒绝。
“应该吧。”青木脸色没什么变化，用很麻烦的语气这么说。
“青木有约了吗？”问话的人是近藤，她坐正了身子。
“会和星野一起去吧……应该。”
“好可惜哦。”
“有吗？”
“我也想和青木一起的哎！”
“下次吧。”
青木和近藤的对话我插不上嘴，看着她们逐渐拉近的距离，心底反常的松了一口气。
明明想要占据她身边全部的位置，却又在真切看到她用与对待我完全不同的态度，去和另外的人相处，生出了退缩的意味。
人还真是奇怪啊──我为此苦恼。
体育馆内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
她们的对话仿佛在空气中凝固，留下一抹淡淡的怅惘。
我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沉默。
“烟火大会确实很让人期待呢。”我的声音在空旷的体育馆里显得有些单薄。
青木微微侧头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你呢？有什么打算？”
才刚说会和我一起去，转过头来就问这样的问题，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青木和近藤都在看着我。
“青木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她不明所以的问题，我只能答非所问。
近藤在一旁插嘴，无趣的摆动手臂：“你们好麻烦啊。”
事件告一段落，算不得约定的约定也在近藤的话语中确定下来。
放学后，在校门口和近藤挥手告别，青木牵起我的手，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没有再发生特别的事情，我们各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浴室，整个身子浸泡在温水里，我举起手，看着修剪好的指甲，又回想起了昨夜那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
若当时果断一点，不计得失，或许现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吧。
被拒绝也好，厌恶也好，什么样都可以的。
就算青木没有明确答应我和交往，只要是能够保持肉体的关联，就很好了，不应该犹豫的。
出了浴缸，水汽打湿了玻璃，导致我看不透自己在想着什么，眼前蒙胧一片。
时刻更改着的想法，飘忽不定的念头，都是那么的不可靠，不可信。
怎么做，才能够抵达那个最好的结局呢？
我不知道。
肩上青木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丑陋的疤痕掉了很多，残留的一点点印迹，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就和手臂上不太明显的抓痕一样。
嘴里破皮的位置倒还未康复，偶尔动作大一些，就会重新撕裂，传来疼痛感，让我不至于认为所发生的一切会是梦境。
回到卧室，从床底拿出画着青木睡颜的画像，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书桌上，原本厚厚的一叠信纸，随着这些天的坚持不懈，慢慢变得稀薄了起来。
待这一抹白色消失，青木离开的时候，我又该何去何从。
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吗？
曾经说好的约定，还有可能实现吗？
我对于青木来说，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