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显现出不同于以往的忙碌,似乎是有一场选举得出了结果?绝大多数精灵都不关心所谓政治,琪诺自己对于这种事情的关注也极为有限。
她成年晚了几天,没来得及投票,卡斯特萝和她同年同日,也没来得及。
唯一令她稍稍有点关心的是那位候选精灵的履历,没有那家伙的许多发明,琪诺估计得梦回九十年代。现在那家伙当选,琪诺更有机会重返二零年的生活水平了,这对消磨两千年光阴有着莫大的好处。
卡斯特萝关心的则是……耳朵?
“对了,你看那家伙。”琪诺拉着卡斯特萝的衣襟,指向远方一张巨大的竞选广告招牌,“你是不是也想投给她来着?”
广告上是一张半身像。画像主人的乌黑长发披散在两肩,一侧盖住耳廓,另一边露出圆形的耳尖。身着简洁整齐的实验室白袍,象征着那位候选精灵……那位大统领的科学家身份。棕色双眸炯炯有神盯准前方,身后摆放着一切由她亲自发明、由她推动发明的各种事物。
容颜面貌不如其余几名候选精灵俊美,但也属于五官端正标致的类型。然而真正让她斩获多数选票的原因是她的口号,整整齐齐写在半身像的最下方:“选择我们,选择科学,选择进步,选择未来。”
然而,这则口号的吸引力,在卡斯特萝眼里远没有图像本身来的强。
“……好像是,哦,没错,就是她。”短暂的迟疑后紧接着肯定的回答,卡斯特萝看向广告牌后又看向琪诺的耳朵,说道:“是和你一样的圆耳朵呢,好想也摸摸。”
其实精灵们压根不在乎什么科学不科学进步不进步,绝大多数投票的精灵都是抱着各种奇妙的理由,像卡斯特萝这样。
数万年前,在木质的参天森林里,精灵们过着几百年如一日的生活,数十年前,在水泥的钢铁丛林里,精灵们过着同数万年前一样的生活。
日常从未改变,哪怕她们从部落变成了国家,哪怕她们用上了石油与电力。
真是一种想想就令精灵绝望的情景呀……还好不出多少时日,智能手机就能出现了,兴起的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将会为她提供又一个打发时间的有效手段。
忽然,耳侧的一阵触感打断了琪诺的沉思。抬眼望去,是卡斯特萝又没忍住伸手揉捏她的耳朵。
“行啦,这可是在外面呢。”拍开卡斯特萝不老实的小手,琪诺还顺便将她的视线扭回正前方。“赶紧回家,阿姨不是还买了个蛋糕吗?不要拖太晚,拖到我又要出摊的时候。”
“今天还要卖炒饭吗?过年耶,而且还是生日,不能休息一天?”
卡斯特萝被琪诺推搡着往前走,关于今晚的计划也被一点点揭露了出来。戴安娜阿姨和卡斯特萝都希望能够今晚好好地聚在一起,然而琪诺依旧想要今晚推着她的小车出摊卖炒饭。
眼见挚友兼至亲露出遗憾的眼神,琪诺从后面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一口答应道:“好,听你的,今天不出去。”
方才还语气低沉的卡斯特萝立即转回头来对她露出微笑,随即满心欢喜地走在琪诺前面。
但渐渐地,卡斯特萝落在了琪诺身后。
“别老是回头看啦,就一张宣传广告有什么好看的,看路。”注意到身后精灵的异样,琪诺扯着卡斯特萝的衣服,把她往前拉了几步,让她走在自己前面。
卡斯特萝却不依不饶地盯着后方的广告牌,眼中疑惑逐渐加深,还时不时转回头看琪诺几眼。
“卡斯特萝?到底怎么了?那边——”
琪诺也一同回头望向广告牌的同时,卡斯特萝告诉了她自己频频回头的原因:“琪诺,你看!那个,广告牌后面飞过来的,肯定是流星!”
伊甸星的天空极少出现所谓“流星”,所以卡斯特萝才会惊讶吧。
但精灵又没有对流星祈福的习俗,区区几颗小行星碎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也是,她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
想到这,琪诺松开卡斯特萝的衣服,改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肩。“看到啦,走吧,赶紧回家。”
“要先去阿姨的店里——”卡斯特萝纠正了琪诺的语误,“刚才不是说好,在她那边过生日吗?”
“没忘。我的意思是,反正离得不远嘛,先把证件放回家里,再下去找她也不迟嘛。”琪诺将卡斯特萝揽在怀中转了半圈,又把她往前推去,“除了生日还有新年要过,早点回去也好向阿姨交代。”
在身后挚友的催促下,卡斯特萝不再在意她们身后的那颗流星,全部精力都放在半小时的脚程里。现在反倒是琪诺自己开始在意那颗奇怪的光点了。
“……”
仰望的少女的眼眸中,流星的尾巴正逐渐变短。光点的位移速度也渐渐变慢,趋于静止。
琪诺抬手揉揉眼,再三确认是否是自己眼花了。
“它好像不动了?”
与此同时,琪诺的外套传来一阵震动。
琪诺缩回手,将滑盖手机从口袋里掏出,像素极低的屏幕上显示着措辞严厉的警告。她又转头往卡斯特萝那边看去,对方也一样捧着手机,脸上充斥着与她类似的疑惑。
“你也……收到了吗?”卡斯特萝举起手机,屏幕中是与琪诺手机里一模一样的信息。“谁发的短信啊?”
目所能及的范围里,每一名精灵都拿着手机,要么低头查看,要么四下疑惑地张望。显然,类似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短信,被群发给了附近的每个精灵的手机。
莫名其妙让所有精灵离开公共场所,尽可能躲藏在安全的地方……难道是群发的避难消息?
“不管谁发的,我们最好快点回——”
琪诺话音还没落,她们的双耳就被爆炸声硬生生灌满。
下意识地,琪诺被卡斯特萝扯着向前逃去。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两精灵背后出现,她慌乱中跌落在地的手机也显示出后半条信息。
“请避免聚集,避免与任何相貌可疑、装束可疑的精灵接触。如有必要,请立即向周边军警请求帮助。”
流星坠毁在伊甸共和国的首都,接二连三,成百上千。光点如雨点般落下,在所有精灵都不知晓的情况下,入侵开始了。
流星中蜂拥而出全副武装的精灵,盔甲前所未见,武器闻所未闻。
绝大多数精灵都不明白她们是谁,不明白她们为何而来,从未打过仗的精灵们在变故面前一无所知。
琪诺明白。
在二十年前,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她的族人们进行着旷日持久、永不停歇的斗争。从公元前打到公元后,从远古打到近现代,甚至在她穿越之前。
他们把它叫做“战争”。
如今,战争降临在精灵头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