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面对格瑞薇娅的质疑，艾蒂丝只能低头认错。

在艾蒂丝的神术将领头的角兽穿透胸膛后，战局一边倒的优势，劣角兽狼狈地往林中逃窜，跑得慢的就被当场杀死。

直到格瑞薇娅北上回科尔镇的队伍出现，她和圣殿骑士率领的侍从卫军为这场已经毫无悬念的战斗收了尾。

总共有两名小镇戍卫当场死于角兽的攻击，三名戍卫重伤，其余皆是轻伤。

阿普顿除了有些脑震荡以外没什么大意外，他的盔甲救了他一命。

单从战斗结果来看，算得上大获全胜。

角兽的力量数十倍于普通成年男性，只需要这么一头野兽，像奥利佛村那样的守备力量很可能就得全军覆没。

毫无准备的遭遇战，只牺牲两名守卫就杀死一头角兽，这样的战果足以惊动帝国皇帝亲自接见。

幸存的商队成员被提前送回镇中，剩下的人都留在原地打扫战场，格瑞薇娅找到艾蒂丝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留情地批评了她。

海蒂抖了抖毛上的霜露，从身后用脑袋蹭了蹭艾蒂丝的背，艾蒂丝没稳住身子摔进了格瑞薇娅的怀里。

格瑞薇娅伸手接住了艾蒂丝。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白皙精致的面庞上沾满了处理伤口时沾上的血，灿烂柔软的金色卷发都因为凝结的血块粘接在一起，到喉咙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格瑞薇娅用手套擦去艾蒂丝额头和脸颊上的血，“还好没出什么事，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教父交代。”

“可还是有人死了，我明明是来救人的。”艾蒂丝脸色很不好，她瞥向一旁被白布蒙起来的模糊人型，“他们信任我才跟我来，结果……”

“他们是军人，守卫镇民是他们的本职，军人牺牲是荣耀。”阿普顿盘腿坐在路边，他脑袋上缠着一条纱布，血染红了额头的位置。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点燃了一根卷烟，朝诺斯领冰蓝色的天空吹了一口烟雾，“艾蒂丝小姐，您明白戍卫这个词的含义么？与这些疆域边缘的怪物战斗，就是戍卫的职责，他们是在为帝国效力，而非是您——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我希望您明白我的意思。”

绕了一大圈，实际上就是想安慰艾蒂丝，告诉她错不在她，艾蒂丝当然不可能听不懂。

“我明白，谢谢你，阿普顿先生。”艾蒂丝抽抽鼻子。

“至少结果是好的。”格瑞薇娅脱下手套摸了摸艾蒂丝的头，“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大家会理解的。”

马儿喘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艾蒂丝和格瑞薇娅一齐扭头看去，一匹银灰色的诺斯雪原战马正用头蹭海蒂的下巴，海蒂没有反抗只是配合着一起嬉闹。

这匹银灰色的战马是格瑞薇娅的坐骑，也是一匹母马，格瑞薇娅为她取名埃玛。

埃玛和海蒂的关系一直很好，好得有些不太正常，只不过她们都是小母马，腻腻歪歪也没办法下小马崽子。

骑士同僚们总拿这个开玩笑，格瑞薇娅和艾蒂丝本人倒是并不在意，她们很乐意看见海蒂和埃玛友好相处。

熟悉的轻松氛围令艾蒂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她有时候嫉妒格瑞薇娅嫉妒得牙痒痒，但有些时候，格瑞薇娅在身边带来的安全感却无与伦比。

格瑞薇娅从艾蒂丝身边走开，她来到那只被冰霜覆盖全身的角兽旁边，从头到脚打量起这具死状诡异的尸体。

她刚才已经粗略观察过现场，大概能猜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马休的商队被围困至绝境，艾蒂丝带领守卫杀进重围，但劣角兽的数量众多，他们不断缩进包围圈压缩守卫防线彼此之间的距离。

然后是角兽决定性的冲锋。

这头野兽就快成功了，他撕裂了防线一直冲到了艾蒂丝的跟前，无非将军的前一刻被艾蒂丝反将了一军。

这是一个很显然的陷阱，围住一批人故意放跑一个，吸引来又一批，随后一网打尽。

这头野兽是因为判断出来艾蒂丝和别的人不太一样，才决定暴露自己的存在发起冲锋，他这下确实是冲着艾蒂丝来的。

但格瑞薇娅知道艾蒂丝根本没学过冰霜属性的魔法。

所以这些霜冻到底是谁的杰作？

低头思索之际，格瑞薇娅意外地发现野兽的蹄足边落下了一缕暗红色的毛发，她蹲下捡起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没有野兽人那熏天的恶臭味，反而是清淡的玫瑰馨香。

好熟悉的气味。

格瑞薇娅的脑海里瞬间锁定了唯一的目标，那个曾经冒犯了她的半血族少女，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她。

是她暗中救下了艾蒂丝？

格瑞薇娅想不通动机，但其实这也无关紧要，她只要再次抓住那个半血族少女就行了，剩下的答案她会亲自拷问出来。

心脏在跳动。

格瑞薇娅感觉得到自己沉寂的灵魂正躁动不安，她无比期待那一刻。

“姐姐，怎么了吗？”艾蒂丝看格瑞薇娅的表情怪怪的。

“那些劣角兽是往西边的林子里去了，对么？”格瑞薇娅指着漆黑的松林深处问。

艾蒂丝下意识地点点头，“对，他们都往那个方向跑了。”但很快，敏锐的艾蒂丝就发现自己似乎犯了错误，她看到格瑞薇娅手心正握住的那一缕暗红色发丝。

那是黛芙妮的头发。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独自再去看看，你们一会儿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格瑞薇娅吹响口哨，埃玛随即遵循主人呼唤从海蒂身边离开来到格瑞薇娅手边，“有些事情我很感兴趣，必须亲眼所见才能放心。”

感兴趣？格瑞薇娅？

艾蒂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始终面无表情的姐姐能有感兴趣的东西，可格瑞薇娅嘴边不经意间扬起的弧度却又让艾蒂丝不得不相信。

这恐怕是艾蒂丝六年来第一次看到格瑞薇娅发自内心的笑容。

格瑞薇娅整理好斗篷踩镫上马，她和陪同的那位圣殿骑士打过了招呼，随即与埃玛一起如同银灰色的利剑般刺入松林深处。

艾蒂丝还停在原地发愣，她的脑海里蹦出无数种可能——难道格瑞薇娅以前见过黛芙妮？那个她感兴趣的事情其实是黛芙妮？

她这个做妹妹的突然间就有了那么一丝另类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