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堂,气氛稍显沉重,有人注定要掉脑袋。

运河镇距离京城不远,可以看做是京城航运的一个隘口,更是一个前哨站。

可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责任上的追究绝非说说笑笑。

昨天半夜,平定运河镇妖祸的官兵队长,还有司雀等人在回京复命后,只是简单眯了一会儿,就被叫到去早朝,事无巨细的汇报各自的情报。

差点被一锅端了的老郎中们,也出现在了朝堂上,尽管不需要他们交代什么,但作为一线的亲历者,肯定得露个脸的。

官兵队长在汇报期间,时不时就有相关的官员上前,自觉跪下认罪,乞求宽恕,他们的同僚众多,可是无人敢帮忙求情。

官兵队长讲了许久,喉咙都快干了,终于讲到了最后:

“......一道来历不明的白蛇法术绞杀了妖鼓,也许是高人路过时出手相助,卑职后续询问过神霄宗的仙家弟子,那道法术并非他们施展的。

在仙家弟子把御医所在的货船救回运河镇后,卑职等人第一时间回京复命。”

王座上,是一位身着龙袍,头戴帝冠的贵气女子,容貌看似三十岁左右,可她却是当今的掌权者,先帝的母亲——离火圣后。

抛开王室这一重身份,离火圣后在早些年是出家上山修行的人,突然被先帝托付了玉玺,这才返回到离火王朝当中。

从她回到离火王朝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朝廷上的许多臣子从黑发中年,熬到了两鬓泛白,唯有离火圣后的容貌不曾变过。

离火圣后听取了几方人的情报,道:

“那妖鼓起初还在沉睡时,多半是妖族要偷偷运去下游的滨海小国的,无意留在离火国当中,结果运河镇的官吏见猎心喜,扣下独吞,酿成后续的大祸。

把相关的官员名录汇总,明日早朝前送到朕的手中。”

牵扯到的官员众多,离火圣后不可能现在就作出详细的惩罚,只能先给一个大概的意思。

但后续针对官吏贪污的整顿,借着这次的运河镇案子,势在必行!

离火圣后转而看向了司雀,还有她身旁的几位王府护卫,问道:

“你们几人是靖安王府的人,此行有功,但朕还是得问问,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运河镇?”

“回禀圣后,卑职欲请御医出诊,听说御医去了运河镇,靖安王妃遂吩咐卑职带人去接御医......”

官兵们此行的任务是平定妖祸,但司雀这一行人的任务就简单得多,从一开始就是帮楚无疾请御医而已,没想着平定妖祸,只是机缘巧合凑到了一起。

不过,司雀把她的自身经历交代出来后,楚无疾的行动随之被朝堂上的众人知晓。

且不说牵制妖鼓,光是他保下御医那一脉医术传承就是天大的功劳。

御医他们师兄弟几人的传承,世代侍奉王室,现在徒弟都还没能出师呢,要是真的一锅端了,那就真的出大事了!

老御医躬身,帮司雀和楚无疾等人说好话邀功:

“禀告圣后,楚无疾这后生莽撞,险些把老臣几个师兄弟送去海葬了,但没有他的挺身相救,老臣怕是已经让妖鼓扒了皮,抽了骨,缝在那鼓皮之上!”

“司雀姑娘对我等亦有大恩!明知那妖鼓会扒人皮,但为了引开妖魔,主动以身赴险,”

朝堂上的文官们不为所动,可是武将们却听得心中惊异。

他们没有亲历现场,不曾直面过妖鼓,但是却官兵队伍的训练有素,连官兵队伍都应对得棘手,可见那妖物的厉害!

“这楚无疾独自一人,竟然拖延了妖鼓那么久,拖到官兵赶来助阵!”

“真的假的,官兵队伍到场后,尚且只能架起铁甲阵,被动防御,难以反击,他一个人能牵制妖鼓?”

温皇后难得一次出席了早朝,她坐在离火圣后的侧席上。

她旁听了早朝,这才知晓了运河镇上的始末,光是听着就心中难以平静。

手感细腻的鼓皮,妖鼓苏醒后抽人皮骨,把两位镇官炼制成自己的鼓槌,用磕头来敲鼓......

这一夜的经历未免太惊魂了些!

温皇后在早晨得知消息前,还沉浸在北门那场比武的精彩当中呢。

温皇后想到了什么,她估算了一下前后时间,心中惊讶:

“这么说来,楚无疾岂不是处理完了运河镇的事,马不停蹄赶回京城,还没睡上一个好觉,又上台与云家的姑娘比武,还打得有来有回?!”

“昨夜听瑶儿说,楚无疾是从运河镇归来,才弄得满脸狼狈,又是尘土又是血污,原来他真的在运河镇与妖鼓搏斗过!”

太监适时的说了声“肃静”,朝堂安静下来。

离火圣后转头看向儿媳,问道:

“温皇后,靖安王府是你的娘家,这楚无疾是王府的什么人?靖安王妃竟然亲自为他调遣御医,后续还派王府侍卫亲自去接御医等人,重视到这种地步?”

温皇后回过神来,浅行一礼:

“先前靖安王府采风郊游,他救驾有功,瑶儿也喜欢他寻来的小白虎,靖安王妃青睐他是个奇才,招揽入王府,得知他在为母寻医,便帮他差遣御医。”

朝堂上的众卿心中羡慕又遗憾,听温皇后的说法,靖安王府是近日才招揽的,自己若是早一些发掘,恐怕这样的奇才就是自己府中的亲卫了!

现在这英才少年被招进了靖安王府,那横竖就算是温皇后的人,旁人想请靖安王妃让贤都难。

这时,兵部侍郎在嘴边反复念了“楚无疾”这个名字,觉得耳熟,他猛然想起了在哪里听说过:

“这楚无疾是不是昨夜在北门比武,惜败在云家女儿手下的那个人?”

经过这么一提醒,朝堂上有许多人都想起来了,不少官员的家眷昨夜都去了北门看热闹,原本是想着看一看打铁花、放烟火,意外还看了一场精彩的比武,回到府中说个不停。

“若真的是昨夜比武的那位少年,倒是能理解他如何牵制妖物的了,身手过人!跟准备拜入仙家的云家女儿较量,不落下风。”

“那他岂不是从运河镇回来,没闭眼歇息过,就上去打得有来有回?”

“难怪靖安王府愿意为他差遣御医!”

这么一讨论,朝堂众卿发现这少年郎并不陌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而是之前就有所耳闻!

“他不就是一个多月以前,把余尚书的女婿打个半死的愣头青吗!”

余尚书闻言,脸都青了,却不敢多说什么。

旁人却纷纷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就说“楚无疾”这个名字,怎么越听越耳熟。

当时大家顾及余尚书的面子,都在说楚无疾的不像话,见到余尚书就帮忙贬低楚无疾几句,贬着贬着,不知不觉就在心中忽略了他。

没想到因此而错过了招贤的机会!

这余化龙技不如人挨了一顿打就算了,还连累大家错过了一位贤才!

......

早朝结束,温皇后回到自己的寝宫当中,发现靖安王妃带着瑶儿来了,那楚无疾也在此。

楚无疾没有贸然进门,他在庭院的台阶上坐着,温瑶儿则陪在旁边,拿狗尾巴草逗小白虎玩。

楚无疾站起身,向温皇后行礼,他不懂得宫中的礼数,只能大致意思意思。

温皇后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这少年人,是猫灵案子......

当时她以为楚无疾是那些一抓一大把的奇人之一,只是看在瑶儿的面子上,才吩咐司雀去帮他解围,免去武院的刁难,随后就没把楚无疾当一回事。

没想到真的看走眼了!

不知能不能从瑶儿那里要过来......

正思索着,温瑶儿举着粉臂,在温皇后的眼前晃了晃:

“姑姑,楚哥哥向你行礼很久啦,你怎么就干站着不动?”

温皇后回过神来,她扫了楚无疾的衣着一眼,发现不是昨日的那身袍子,悄悄皱了皱眉,顺势说道:

“光想早朝上的事,不知不觉走神了......靖安王府怎么连衣裳都不帮他配一身?

这容易被人看王府的笑话,不如先调到宫里,本宫安排绣坊的绣娘给他量身裁制几套。”

少女摇头,她和温皇后不是一个年代的人,自然不了解皇后姑姑对旧式武人袍的喜欢:

“楚哥哥又不是担任侍卫之类的职务,他是看管小白虎的,哪里需要穿制服!”

靖安王妃在里屋坐着,心中古怪,她出门时还在心中琢磨过楚无疾的衣着之事,现在没想到温皇后也关注起他的衣着。

她若无其事的催促道:“别磨蹭了,快些进来说说早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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