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宾利添越在雨幕中疾驰而过。
顾言的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松香的味道，有宁神的作用，很好闻。
他开车很稳，但速度并不慢，被雨淋透的白色衬衫紧紧贴合在身体上，皮肤和肌肉的纹理被宋秋芷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宋秋芷的注意力却都被顾言手腕侧面一道疤痕吸引了。
车里的气氛有点古怪。
宋秋芷紧紧抿着唇，时不时看向顾言，想说些什么却每一次都欲言又止。
她记得……
那是大二时的夏天，一个很糟糕的夜晚。
宋秋芷和几个狐朋狗友喝了酒，跟另一桌客人发生了冲突，双方互不相让，形势剑拔弩张。
顾言是接到她电话后赶过来的，刚推开门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咳，是双方人突然冲突升级扭打在了一起。
宋秋芷上辈子就不是什么乖孩子，再加上酒精的加持，一冲动也加入了混战。
当时，另一桌客人里有个人打红了眼，抓起旁边的碎酒瓶就冲了过来，宋秋芷背对着那人毫无察觉，只听到顾言喊了一声小心。
回头时。
她看到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顾言，还有被酒瓶碎渣刺进肉里不停滴血的手腕。
“再偏一毫米，手筋就断了。”
那是顾言的手腕缝了八针后，医生给出的结论。
车速缓缓降了下来，宋秋芷眼前恍惚着终于回过了神——竟然这么快就到医院了？
可惜。
她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那句对不起。
车子开进医院大门，在急诊部大楼门前缓缓停下。
透过前挡风玻璃，宋秋芷看到了站在急诊部大楼门口的几位医生护士，领头那人是妈妈第一次发病时被送来三院时见过的医院主任，名字叫赵山河。
“顾总，孙院长跟我打过招呼了。”
当宋秋芷看到那位赵主任主动走上前跟顾言说话时，心中暗道——
果然。
顾言还是像以前那样面面俱到，总会安排好一切。
看着妈妈被医生护士们抬到病床上推走，宋秋芷几次尝试下车却都没能做到。
脚踝扭伤的有点严重，连带着小腿都麻木了，稍微一用力就能感受到钻心的疼，根本没办法起身。
顾言察觉到了宋秋芷的小动作，和赵山河打过招呼后扭头看了过来。
“宋秋芷，你就不能听话点吗？”
宋秋芷的动作一滞，抬眸看向顾言，眨了眨眼睛。
赵山河站在一边笑而不语，作为过来人，他大概能摸清楚现在的形势。
“我……”
宋秋芷想说自己站不起来，但感觉有点丢脸说不出口。
顾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来，一把抄起了还在犹豫的宋秋芷抱在了怀里。
“你还挺沉。”
宋秋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一句轻声的吐槽。
我特么九十多斤还沉？
宋秋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言，心说这小子也是个假把式，一身腱子肉中看不中用。
赵山河在前面带路，顾言抱着宋秋芷跟在后面，一路走进楼里的主任办公室。
“进来坐吧，我跟你们说说病人现在的情况。”
“嗯，谢谢赵主任了。”
顾言抱着宋秋芷进门，很体贴的把她放在旁边有靠背的椅子上，自己则是随意拉过一个塑料椅子坐下。
作为重点三甲医院里重点科室的大主任，赵山河的专业素养是毋庸置疑的。
他推了推眼镜，扫了一眼电脑上的病例。
“两位，咱们先来说一下陆清荷女士的病情吧——”
“手术不能再拖了。”
赵山河的语气很严肃，一上来就直奔主题道：“肺部肿瘤前中期的进展不会很快，所以我推断……”
“陆清荷女士今天突然晕倒，应该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但归根结底，还是这个病闹的。”
“这位姑娘？”
赵山河看向宋秋芷，语气笃定的问道：“你母亲应该一直在服用止痛药吧？”
闻言。
宋秋芷神色紧张的点了点头。
“嗯，有在吃的。”
赵山河蜷起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淡淡道：“估计原因就在这了。”
“我大概看了一下陆女士的用药记录，长期服用止痛药，她身体的耐受性会提高。”
“现在的用药剂量，已经开始不起作用了……”
“简单来说。”
“以我的判断，她今晚是疼昏的。”
听到这里，宋秋芷鼻子一酸，眼前瞬间模糊。
她又何尝不知道妈妈的病不能继续拖着了，她又何尝不知道妈妈每天都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呢？
可是……
负担房租生活费、妈妈的医药费，还要还那些债主的利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手术费最少也要三十大几万，宋秋芷拿不出这笔钱。
“赵主任，我了解了。”
顾言看了一眼宋秋芷，眸底有些情绪一闪而逝，随即主动对着赵山河开口道：“先给陆阿姨安排一个清净的病房，治疗方案的事情全权交给你们，辛苦了……”
“至于手术的事，我们两个人先聊一下，可以借用一下您的办公室吗？”
闻言。
赵山河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
“好，那我先去安排病房，顺便催一下陆女士的检查结果。”
他虽然搞不懂顾言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要考虑三十几万手术费的事情，但各家有本难念经，别人的事管那么多做甚？
作为医生，赵山河始终认为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治病救人，这样就足够了。
宋秋芷微微低着头，不断思考着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攒到妈妈的手术费。
过了四五分钟，顾言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主动打破了沉默——
“宋秋芷，我们聊聊吧。”
“嗯？”
宋秋芷眼底有些茫然：“聊，聊什么？”
她脑子里始终没有那种概念——在宋秋芷看来，自己妈妈的病跟其他人是没关系的，包括顾言，他没义务帮自己。
所以，也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今天顾言能及时救场，还找了医院的领导安排妈妈的事情，宋秋芷已经很感激了。
顾言直直盯着宋秋芷，酝酿了两三秒，随即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我来负担陆阿姨的治疗费用。”
“另外，我会安排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以及最专业的护理人员。”
“陆阿姨这边，你不必担心。”
“作为交换，你必须住进我家里接受这三年的……包养。”
“你的答案呢？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