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餐桌上，唐向荣一摔筷子，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

这还是白天窝在厕所里，狠狠地发泄了一顿的情况下，否则他情绪只会更加暴躁。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像是这样发火是什么时候了，似乎自从初中开始，自己就很少像是今天这样情绪外漏，因为他知道，他就算发再大的火也没用，没有人会听他的，问题也不会得到改善。

但今天不同，吴相羽的“背刺”固然让他恼火，同学们的撺掇更是火上浇油。

还亏得他们一天天说自己没有眼力见，合着他们才是最没用眼力见的，甚至不如被瞪了眼就缩着脑袋的车永澈来的聪明机灵——或者说，他们认为在自己这个和整个班级格格不入的“另类”上，用不到顾及自己的感受。

不过吧，他今天算是明白了：发火虽然确实不能解决问题，但它确实够爽！

而且也确实起到了效果，等回到班级之后，那些同学再也不敢主动缠上来了，只敢躲在后门口处低声嘀咕；同桌和前排更是吓得提前搬走，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后排靠窗位置上，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这样也好，省的闹心。

“就是！太不像话了！”

得知前因后果，唐向晚也是愤然地一拍桌子。

“那个吴相羽凭什么这么针对哥哥？她算老几？就因为哥哥不小心冲撞了她？还公然将处分决定提前公开，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罢，感觉还不够解气的她，从身后掏出一枚手臂长短的柴刀。

“果然，这些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哥哥，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她算账！我倒要看看是她的脖子硬，还是我的柴刀硬！”

“不是，向晚，你冷静冷静......或许还不至于闹到这种程度。”

眼见唐向晚比自己还激进，唐向荣也不得不收敛些许怒火，试着安抚她。

而且就算真的要动手，也轮不到与此事完全无关的唐向晚，唐向荣不希望自己的妹妹牵扯其中。

正如前文所言，但凡没有养父养母，以及陪在身边的这个妹妹牵挂着他，唐向荣早就拿着水果刀，给那些吴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匹夫之怒，什么叫庶民的力量。

而在一旁的唐灵儿咬着筷子，表情万分纠结。“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妈....吴姐姐怎么会做这种事？叔叔，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还能有什么问题？一路上连高一的那些学生都知道了，还能有假？”

唐向荣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就算是小道信息，信息存在偏差；她将赌约这件事公之于众，让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假吧？反正我是想象不到还有谁能了解其中具体内容，并有能力迅速传布到整个中学以至于众人皆知。”

“可是......”

“你就不用说什么可是了，她是什么东西我再清楚不过，不过她这次确实是有些过分了，果然是这些天频繁见面，扰乱了她的思绪，打算用极端方式来解决问题；既然她想走极端，那我也奉陪到底，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她耗。”

唐向荣的话非常不客气，唐灵儿脸色白了白，低下头，欲言又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灵儿似乎还是对她口中的“妈妈”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也不禁让唐向荣有些好奇，在唐灵儿眼中，吴相羽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等下哥哥，灵儿见过那个吴相羽？”

不料，看似很正常的交流却让平时傻乎乎的唐向晚发现了盲点，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唐灵儿，吓得她更是低着头不敢吱声。

昨天早上的突发变故还没来得及收尾，唐向荣有些头痛地扶额。

暂时是不能让唐灵儿再引起唐向晚的警惕，所幸昨晚唐向晚睡得还算不错，没有梦游，否则她的反应就不会是现在这么平静了，唐向荣可是清晰地记得，过去她在生理期+梦游惊醒浑浑噩噩的最极端情况下，是真的掏出来柴刀在手腕上比划过的。

“呃，昨天中午的时候灵儿出去撞见了她一次。”

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唐向荣连忙扯开话题：

“不过灵儿，我看你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唐灵儿怯生生地抬起头，瞥了眼似乎在盯着自己的唐向晚，又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唐向荣见状，在唐向晚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别这么看着人家，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哼，人家明明也是个孩子，她看起来也没比我小几岁。”

唐向晚虽然这样嘀咕着，还是听话地偏开视线，将自己的座位挪得更靠近唐向荣一些。

“说吧，灵儿，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有叔叔在呢。”

“那，那我就说了？”

唐灵儿又扒拉两口饭菜，喝口快凉了的汤，这才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开口：

“我以为，虽然我只是和吴姐姐见过一次面，但她似乎很不喜欢有哪些保镖跟着她，虽然是为了安全考虑，她始终让保镖维持在一定距离之外，除非必要不得打扰。我想，既然她对家里的保镖都这么反感，更不可能接受从学校招来的小跟班吧？而且吴姐姐似乎对你避之不及，怎么会让你跟在身边？”

唐向荣无从得知她这是从哪得到的情报，或许是她口中的以前，也可能是前些天她们接触的时候。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他都无从得知信息的真假，他总不可能直接找吴相羽对峙质问。

“具体怎么做，和口头上怎么说又不一定要相契合，或许她只是故意想要恶心我一下呢。”

唐向荣很不以为然，北枫中学那些憋坏的同学是怎么想的，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到时候我输了，被迫成为吴相羽的跟班，她就算只是给我个名头，不指使我去做什么事情，那些同学肯定也会拿这件事当做笑料；而且与其那样，我倒宁愿她指示我去做些什么小事，不然的话，你永远想象不到他们会怎么编排。比如说他们会认定，我之所以没有被吴相羽明着使唤，是因为我早在背地里将屁股卖给了她，成为了她的.....呃，肆意摆弄的玩具，然后就是彻底的社会性死亡。”

听着唐向荣的解释，唐灵儿目瞪口呆，她一个小孩子，完全不能理解北枫中学里学生内心险恶和肮脏程度，甚至普快班和特快班问题比平行班更加严重。

“......还能这样？”

“当然，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当然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唐向荣耸耸肩膀，而一旁的唐向晚也是认同地点头。“确实如此，初中部也是这样的。”

“可是......叔叔，我以为吴姐姐不会那么做，你们最近无仇无怨的，何必闹得如此之凶？将你的脸皮撕破，对她有什么好处？就算是七......有钱人应该格外在意自己的面子吧？”

唐灵儿似乎不打算就此放弃，真不知道她到底在坚持什么，或者为了什么而坚持。

“好了，灵儿，此事到此为止，不是你这小孩子能参与的。”

不过唐向荣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她，将碗里的饭菜打扫干净，放下筷子。

“向晚，记得收拾一下桌子，我去锻炼了。”

“好的，哥哥，话说....”

唐向晚似乎在刚才的提问交流中发觉了什么，要针对某些问题提出疑问，不过唐向荣没搭理她，将脸颊藏在阴影中，披上外套罩在身上，就这样离开了公寓。

前脚迈出房门，唐向荣脸上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靠在门口的墙壁上，拉下兜帽若有所思。

刚才唐灵儿所说的那些并非毫无作用，至少他确实有在思考，或许是道听途说导致的信息过度偏差所致，毕竟自己可以不顾一切，但吴相羽没道理彻底撕破脸，她有的周旋余地，自己没有啊。

上午的时候气血上头没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唐灵儿并不知情，非常扫兴地吃完饭，被唐向晚盯着回到了房间。

“爸爸，妈妈，你们到底......”

正打算躺床上睡觉，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手头的动作，啪嗒啪嗒跑到电脑桌前，模仿着唐向荣的样子，打开了电脑电源。

公寓里没有其他人，唐向荣没道理设个什么密码什么的，唐灵儿很轻松地就进去了。

电脑启动，唐灵儿正盯着屏幕，思考这应该怎么用的时候，刚好，后台送来了消息提醒。

“雅典娜：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