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法官说对了呢。”
昏暗的临时房间内，只有桌上的虚拟投影还散发着一丝微弱的蓝光。而围着方桌站着的，也只有零和斯库瓦德，以及一名记录员而已。
“……”
“不用气馁，斯库瓦德。至少，你还能向父亲献上功勋。到现在为止，还在计划中不是吗？”
“的确。”
“那么也差不多该让剩余的第十一军团出动了。”
“大小姐请等一下，目前第十一军团的主力正在攻击魔界的领地上的人类营地，靠着手头剩余的兵力，估计还不足以将森林中的人类全部歼灭。”
斯库瓦德所言非虚，可这并不是出于对双方实力的担忧。
要知道，第十一军团是暗杀军团，虽然也擅长丛林作战，但却不适合被用来完成大规模的歼灭任务。
更何况对手是人类，第十一军团应该不会出现任何伤亡情况，所以胜利是无法被动摇的。可问题就在于此次作战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要获胜，而且还要将踏入森林的人类悉数歼灭，不留一个活口。
这是来自大法官阁下的委托。似乎事关陛下所下达的一个重要研究项目……其中的重要性不用多想都能明白。
如此一来，就算第十一军团再怎么不擅长歼灭战，也要硬着头皮消灭每一个猎物。于是如何用战术来填补军队特性上的不足，就成了一个问题。
无论是斯库瓦德还是零都深知这一点。而且他们中，一个想要把握住这难得的表现机会，另一个则是想要凭借这次作战挽回上次的失态。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零握紧搁在桌上的拳头。在巴勒姆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大意而给父亲平添了许多麻烦。虽然最后父亲大度的原谅了自己，但那份逾越和冒犯始终是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就永远只能是一个活在父亲庇护下的孩子。在父亲的眼中，她永远只能站在“女儿”的位置上而已。
这种无聊的亲情，她不需要，也不想要！她真正期望得到的，是布伦泽更加炙热，更加具备占有欲的注视。
请对我再贪婪有些吧，对我再纵欲一些吧，就算在我的身上尝遍所有的大罪也没关系……不，倒不如说那才是最令人着迷的堕落……
“……小姐……大小姐！”
“啊？”沉浸在幻想中一时失了神的零，被斯库瓦德的催促给拉回了现实。
“如果有什么好主意的话，就请下令吧。”
“恩。将军团的剩余战斗成员全部投入战斗。拆分成两队，一队消灭那些能战胜魔狼的家伙，另一队拦断林中人类部队的撤退路线，在其后方制造出恐慌的声势。把他们往魔界方向赶。”
冷酷的魔女，手袖一挥，朝着在门口候命的传令员下达了一连串指令。她的声音既没有嗜杀的兴奋，也没有因为即将发生的大量死亡而产生胆怯。
平淡，何等的平淡，就像是在下棋一般。那些即将逝去的生命的重量，在这一刻竟然与随处可见的棋子画上了等号。
不过这样的命令真的合适吗？斯库瓦德不禁有了疑惑。
“大小姐，人类还没有全部进入森林。森林外依然有着不少的后续驻军。此刻拦断森林内军队的退路，如果正逢后续部队赶到，那么我们的别动队就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局面。”
这是一个十分有道理的提醒，但零的眼神却突然变得不满起来。
“斯库瓦德，你的意思是说，十二天魔军会因为人类的前后夹击而败北吗？”
“额……不，我不是这个——”
“你刚才的话，我可以理解成‘因为会受到夹击，所以这个行动很危险’吗？斯库瓦德，如果第十一军团在森林战场中，仅仅因为被夹击而败北，你认为这是谁的责任？”
无感情的声音给这位无脸军团长的心脏带来着阵阵刺痛。是啊，这是谁的责任呢？一般来说，这是战术上的失误，要负责也应该是身为总指挥的零大小姐来负责。
但这次情况不同。
对手是人类联军，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单体能力在第十一军团任意一只恶魔以上的强者。
十二天魔军是精英士兵中的精英。与魔狼、地狱犬、骷髅大军、尸群这种用完就能扔的一般士兵不同。
只有经过了严格的筛选和残酷的训练才能得到十二天魔军的头衔。
如果那样的精英恶魔仅仅面临是一些人类的前后夹击，就导致任务失败的话。那么，这就不再是战术制订方面的差池，而是训练这些士兵的军团长的责任了！
“斯库瓦德，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第十一军团，就那么羸弱吗？”
“……”
开什么玩笑，羸弱？我的部下？这句话他可不能当做没听见。
训练第十一军团的重任是由魔王陛下亲自赐予的，让他们变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部队可是斯库瓦德的使命。居然被说成羸弱……如果这样都默不作声的话，那简直是在辜负陛下对自己的期待。
“零大小姐，请您收回刚才的话。你侮辱我就算了，毕竟您是陛下的千金，我也就忍了。但我不准你将陛下赐予我的军团，说成是羸弱的杂碎！”
如果斯库瓦德有脸的话，现在肯定是一副狰狞的表情吧。愤怒，极度的愤怒充斥着内心。最珍视的东西受到了玷污，这怎么能忍得下来！？
“哼哼，要我收回刚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的部下能回应你这份信任的话。”
“好吧，既然如此，人类也好，神佛也好我都杀给你看。传令官！”
“在！”
“就按照刚才大小姐的命令传下去！和那些负责后方的家伙们说清楚了，援军也好，逃兵也好，只要是活着的东西，见到就杀！如果放跑了一个人类，全部军法处置！”
“是！”
随后斯库瓦德抱着双臂，一屁股重重坐回椅子上。他转头看向那个正在优雅的窃笑的魔女，心里可以说是又气又怕。
“真不愧是被称为尸海的魔女的人，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同伴，都那么苛刻。”
“你就算称赞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哦。”
零捏起自己衣领一角随意的拽了拽，半遮住那因为计划得逞而微微扬起的嘴角。若隐若现的浅笑，与她那难以接近的气息，惊人的匹配。
这朵美丽的高岭之花，还真是长满了拒绝的毒刺啊……
“我这可不是在称赞你……算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也知道为什么你的第三军团会没有士兵了。”
“豁？说来听听……”
“根本没有人能受得了你这样的性格。”
斯库瓦德一扭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说出了心里憋屈已久的想法。如果陛下在场，或许还不敢说，但现在也管不上那么多了。
再反观零，完全被他的直白所吓到，愣了一会儿后，居然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好久没听到那么有趣的话了。真的笑死我了……”她擦去眼角被笑出来的泪珠。真的好久没这样大笑过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对？怎么会不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哦。我就是个性格恶劣到没人敢来触碰的女人，而能让我乖乖听话的，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人……”
看着第一据点的方向，零用温柔的声音对着远在别处的某人如此念叨。
没想到竟然承认了。斯库瓦德扭过脸，看着桌上的虚拟投影，无奈的心中不断嘀咕着同样一句话：陛下，还真是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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