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空中轻盈地舞动,像无数小星星缓缓坠落,旋转着,仿佛可爱的孩子,围在你身旁。轻声诉说着雪天的秘密。

只不过,要是时间往前倒退个几个小时,这些孩子可不是那么可爱。

闹哄哄的,就是个熊孩子,打着脸上还怪疼的。

已经弱了很多倍的寒风掠过,带动雪花飘散,时而急促,时而轻柔,吹拂着两侧的针叶林。

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积雪不断从树梢滑落,洒落在同样覆盖着雪花的地面上,好似给这片宁静增添了些许层次感。

公历三月初,也是俄历二月的尾巴。

这个事后,在温暖舒适的黑海海畔是不可能下雪的。

但,这儿是喀尔巴阡山。

阿尔卑斯山在东欧的延伸,德尼斯特河的源头。

要是用那些气象学家的话来说,就是山地地形、阻挡水汽、冷气团南下而后凝结降雪。

当然,对于在这个地方跟奥地利人蹲了好几年的士兵来说,这雪就是德国人的气象武器,用来让他们的蛋*冻得缩进去。

风弱了很多,狂风也消失了,但云层还是那么厚重,一点阳光都看不到。

鹅毛大雪已经覆盖了整片喀尔巴阡山,四处是一片银装素裹的。

这幅雪景让自己相当了那年的敖德萨,只是,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卡车跟着车队,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公路驶向四十二号阵地。

雨刮器一刻也不停地摆动着,暗黄色的车灯在风雪中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被积雪掩盖的道路。

卡车的轮胎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随着前行的动力,雪花在车身旁飞舞,犹如顽皮的精灵在跳舞。

“前方大坑!注意!约瑟夫抓紧了!哦哦~~”

司机大喊着,随后车辆猛地一震。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都开始苦中作乐了。

俄罗斯糟糕工业成产的卡车,配上这凹凸不平的山间小路,没个几个月的适应是真受不了。

“没事吧,约瑟夫?”

司机问着,撇过头,看了眼这个清秀的小伙子。

“没事……”

“呼,为什么非得来这儿呢?看你年龄也不大。听口音也不是乡下的。”

“为了忠诚和勇敢。”

约瑟夫低着嗓子,这样说着,脑袋瞥过去,看着窗外那些被大雪压弯的针叶林。

“忠诚和勇敢,小伙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是打仗,可不是过家家。”

“嗯。”

约瑟夫点着头,他没有转头,依旧看着窗外的雪景。

宁静美好的日子都随着硝烟的弥漫而一去不复返了。

但,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他可以放弃。

放弃更加安全的地方、放弃了安逸愉悦的日子、放弃此前的身份,也放弃了那头长发。

记得二哥说过,他很喜欢自己的头发,棕褐色的,像是家乡敖德萨的土地。

是的。

她是赫莉尔,改头换面、用着大哥的名字、混入前线的部队。

她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最后的叛逆,为了家族的荣誉。

一旁的司机见此也是笑了几下,随后又说道:

“真是纯真的啊……哎,我们几个就没那么高尚了,都为了钱,不然,就只能在乡下的地里当农奴了……哎,对了,你有听最近的广播吗?”

“嗯。”

“彼得格勒的人起义了,大伙儿都说沙皇要倒台了,战争要结束了。”

“嗯……知道。”

“听说别的部队都回家分土地了,哎,可惜我们顶上的那个……”

“好了,你想起义就起去吧。”

“哎,怎么说……”

司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受到他突然一下猛踩刹车。

“怎么了?!雪崩还是滑坡?”

赫莉尔在慌乱之后,连忙问着。

司机没有回应,他看着前头停下的车灯,摇开窗户,顶着外头的风雪探出脑袋,朝着前头大喊着:

“前面什么情况~~~”

“不知道~~~”

那显然是前车司机的声音。

司机听着,拉开车门,准备走上前查看时,一声枪响打破了雪天的宁静。

“砰!”

“敌袭!”

赫莉尔立马反应过来,拉开车门,翻身跳下车。

驾驶室里的其他几人也有样学样地跳出车来。

只不过,那个来自切尔诺夫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从左侧的车门下车,自然成为了下一个牺牲者。

枪声来自左侧的山坡,看来车队是步入了奥地利人的圈套。

他们都渗透到这儿了吗?

心里念叨着,赫莉尔有条不理地给手头的莫辛纳甘装填着子弹。

然后迅速地借着卡车的掩护朝山头上迎击。

“砰!”

“砰!”

“砰!”

毛瑟步枪的声音与莫辛纳甘的声音在这雪天里交融在一起。

此起彼伏的枪口烟火如同星星般在洁白的雪地里闪烁着。

大雪纷飞之下,被动还击的一方明显是弱势的一方。

身旁倒地的士兵,他们的血染红了这片白雪。

‘该怎么办……’

赫莉尔念叨着,朝着山坡上的火光出开了一枪。

‘对了,用那个!’

她心里念叨着,退出子弹,用着杨诺维奇教授的技巧,拿出一只炭笔,在子弹单头上快速构筑了一个爆裂法术。

‘高温启动……目测距离在四百米左右……设定延时……’

虽然7.62X54毫米的子弹弹头的破片伤害有限,但赫莉尔眼下很有选择了。

这么耗下去,她这一方必然失败。

哪怕打伤对方的眼睛也好啊。

嘀咕着,赫莉尔将这颗子弹装上膛。

然后几下深呼吸后,她探出身子,瞄着山坡上闪着火光的地方,屏住呼吸、稳住双手,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一声枪响带着几秒后更加细微的“砰”声。

那个位置的火光似乎消失。

‘太好,这个方法奏效了!’

赫莉尔转头对着还苦苦坚持的两个士兵喊道:

“坚持住,我有办法了……”

但,赫莉尔的话音还没有说完,只听“轰隆”一声,赫莉尔感到脑袋一阵空白,巨大的气流将她推倒。

在脸与冰冷的白雪接触前,她就失去了意识。

……

等到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感到浑身乏力、头脑昏沉。

四周喧闹的枪声都已经消失,仿佛这场袭击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那渗透白雪的红血并不赞同这个想法。

赫莉尔试着挪动身子,但四肢仿佛不听她使唤。

“咯吱”、“咯吱”轻柔而清脆的声音慢慢从远处传来,仿佛是那雪在低语。

“雪”似乎还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听着语调像是德语。

赫莉尔艰难地翻过身子,看着有个人影在朝她走来。

不是双头鹰,那就是奥地利人了……

对方端着枪,一点一点地确定着卡车四周的状况。

赫莉尔再次试图站起,同那个奥地利人战斗,但,奈何她怎么也站不起来。

鲜血似乎随着她的动作,流的更多了。

忠诚和勇敢,是瓦斯多夫家族的传承。

……

“没事吧,约瑟夫?”

结果同伴递过来的纱布,约瑟夫一边点着头,一边扔掉已经被血染红的纱布。

“幸好没伤到眼睛,弹片也取出来了,真没想到这些人里还有会搞这一手的,情况怎么样?”

“战斗结束了,正在清扫战场。”

正说着时,那边传来了一声爆炸。

……

“该死的,一个猪猡自爆,汉密尔死了!”

“……继续打扫战争,都注意点。”

“……”

……

“好点了吗?约瑟夫。”

“嗯,至少不疼了。”

“嘿,给你个这个。”

“什么?”

“从一具尸体上捡来的,一个发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嗯,但她早就不是喜欢这个东西的时候了。”

嘴上这么说着,约瑟夫还是接受了。

“至少等战争结束,才能去见她……希望,她能理解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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