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有一匹马，直到寻阳城城门口。
姜夜都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上对方的马。
这话有点歧义，但是事实的确如此，不见的马匹没有回来的可能，这寻阳城里，竟然也没有什么买马的地方。
有估计也很困难，毕竟两人身上都没有带什么银子。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现在姜夜深刻的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骑在马上看着走在旁边的少年，白清秋惬意的转过头来。
“回名剑山的路途可不算近哟，小半天呢...真走回去啊？看来我历练大半年还是不如姜师弟这么有毅力呢。”
“...少说风凉话了，要不我上来，你下来？”
“凭什么，我就要在上面，哼。”
白清秋冷哼一声，还挺傲娇的。
就是不知道这话听到姜夜耳朵里颇有歧义。
什么上面下面的？别对一个初哥说这些好不好！
“跟你一匹马，被人看到了不好。”
姜夜只能这么说。
白清秋知道对方顾忌什么，冷笑道。
“说明你心虚，我心里坦荡，所以你和我一马没有什么，就算被人看到又如何。你心虚所以才畏手畏脚。怎么？对我旧情不忘？”
姜夜看了对方一眼。
也不废话，他停下了下来，放下缰绳。
下一刻少年直接翻身而起。
落在了白清秋的身后，他的手按着马臀的位置，并没有放在对方的腰间。
只是和对方的身体接触在所难免。
这一瞬间明显感觉到白清秋的身子稍微僵硬了一下。
“你...你就这么上来了？”
“你看，我上来了你又不乐意，我还是下去吧。”
“谁不乐意了！”
“嗯？”
“呸！我的意思是我坦坦荡荡正大光明，怕什么？上来就上来，记得抱紧！”
“抱紧？”
“...我这不是怕你抖下去吗！”
自己在说什么啊...你还要不要点脸了白清秋！
少女脸颊已经有些火烧的意思了。
姜夜自然不可能将手放上去，笑了一声。
“骑你的马吧，掉下去算我活该。”
对方的手的确没有放上来，让少女的羞涩减轻了一些，但是也有些失望。
真是胆小鬼...有个媳妇儿就什么都不敢了。
有能力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到，一个媳妇儿很多吗？
大道不该如此之小...
策马驱驰。
比起两人两匹马速度自然会要慢一些，但是也慢不了太多。
姜夜没有掉下来的趋势，但是两人奔袭过程中的身体接触在所难免，虽然只是偶尔的碰触。
但是这么一撞一撞的...让白清秋感觉心底有些潮湿，双腿有些发软...臀儿都显得有些酥麻。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你在外游历很习惯做这样的事情？”
“骑马？”
“我说的是我们这样...”
“哦...嗯？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清秋立马反应过来，姜夜摇摇头，“没什么，随口问问。”
少女心底一阵窃喜。
这是...吃醋了？嗯，现在情况就是这样。
错过了好故事的孩子，就只能在夹缝里找糖吃。
一点点小小的细节，她都想握住。
她故作冷淡的哼了一声，然后骄傲的仰起头来。
“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人，谁都可以上我的马？你是第一个，便宜你了。”
“那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知道就好。”
然后姜夜就不说话了。
这人！
问完想知道的就不做声了是吧？她还有想说的啊！
她思考了很久，幽幽开口。
“其实那个什么云州李家...”
“白师姐，看路。”
“...”
我也没有很想解释好吗！
你爱听不听！
少女闷气不说话了。
姜夜也得以清净一些，之前之所以问那个显得不太合适的问题也不是别的原因，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变了多少。
一点私心的好奇。
不可否认私心的存在，但是也无关什么其他的占有欲控制欲。
早就不是以前了，现在自己的情况似乎也没有那些资格，终究是覆水难收。
至于那个什么云州李家...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发现一件事情让你的情绪有所起伏，但是你又不想和这件事情牵扯关系，那么就一点都不要打听。
就像是不要犯贱的去看前女友的朋友圈一样。
不要视奸。
除非你是真的喜欢受虐。
沉默着一路回到名剑山，姜夜已经是早早的下马了，幸运的是路上没有碰上什么人，似乎不会暴露什么。
但是这也是让白清秋不爽的原因。
要是让人看到就好了，传到那个女人的耳朵里，也就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成亲了。
唉。
“那我就先回去了...”
到山门口，姜夜想要直接回去，当场就溜。
但是被白清秋当场阻止。
“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你家娘子会跑是吗？”
“这话说的...本来就没事了嘛。”
“哪里没事了？”少女眼睛一瞪，娇气十足，“跟我一起去给娘亲复命，这任务总得你跟我一起去说。”
“就这么点事儿还要两个人啊？”
“成亲不也是那么点事儿，需要两个人吗？”
“...”
诡辩。
妥妥的诡辩。
姜夜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跟你去就是了。”
两人就从山门，穿梭过名剑山上大大小小的街道，准备直接去找白晚霜复命。
可是还没有到名剑山大殿呢，正是弟子们络绎不绝的中心广场区域。
看着两人并肩而行多少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的，毕竟两人的故事也不算是小众，当然最后的收场落在众人眼里那也是正常操作了。
这个世道哪有那么多的如意圆满。
有情人啊，那就得是各自天涯。
否则怎么赚足眼泪，让人印象深刻？圆满的故事只让人迅速淡忘罢了。
白清秋可以顶着众人目光，毫不退缩。
姜夜却是自觉的慢了一步。
毕竟在许多人眼里，现在自己已经不配和对方扯上关系了，引人误会又有什么好处呢？
拉扯不清，反受其乱。
少女有些失望，她觉得少年应该是跟自己站在一起迎接这些目光的，就像当时自己哪怕先将婚约撕毁，他也应该等自己回来，而不是直接成亲一样。
各怀心事的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走出这个广场。
迎面有人走来。
身着华服，腰间佩剑。
为首的青年让人陌生，至少姜夜没有见过。
他昂首挺胸，仪态大方。
朝着两人走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种注视并非善意，所以少年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更能注意到的是，前面一点的白清秋停下了脚步。
然后就是目光的接触。
他迈着大步带着身后的几名仆从似得人来到了白清秋的面前。
带着爽朗的笑容道，“白姑娘，终于再次见面了。云州一别，白姑娘的音容笑貌让人难以忘怀啊。”
“音容笑貌...我还没死呢李酒歌你来名剑山干什么？”
云州...李酒歌？
难道是...
“哈哈哈哈，我在寻阳城留下的信看到了吧？我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装作不知呢？”
果然如此。
姜夜知道有些事情总是会来到自己面前，只是总是想着或许慢一点，或许不去关注就能装作不知道。
比如这个少女不会永远的漂泊江湖，在这个没有长生的世界，多数人还是要成家，还是要娶妻或者嫁人。
不过也好，尘埃落定嘛，总是能让心里的想法少一些的。
而白清秋的面庞显得冷淡刻薄了许多，“我说了，我志在江湖，没有这方面打算，别来烦我。”
李酒歌却是笑呵呵的舔着脸看过来，“我又没有要烦你，又不是现在就把你娶回家。只是过来要个准信，你要是愿意，云州李家未来的主母之位一定给你留着，甚至彩礼我都可以先付了，你看如何？”
周围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仿佛这就是李酒歌的目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个少女的意思。
大多数的评价几乎都是一边倒。
“云州李家...是那个李家吗？”
“除了那个四大世家之一的李家之外还有谁？这么阔绰大气，尤其是这气度...不愧是世家子弟，气度不凡。我要是白师姐当场就答应了，李家的高枝诶...”
“也是，浪迹江湖做个江湖人，哪有当李家主母来的舒服啊。”
白清秋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
“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聋了？我说了，我不会答应，赶紧从哪儿来滚回哪里去，别怪我不客气。”
李酒歌眨了眨眼睛，仿佛丝毫不惧。
“来找过你母亲白山主了，她的意思是，你没有意见她就同意。看起来她是乐于看到这件事情的，我也可以等你。除了我，还有哪个愿意为白姑娘到此地步的？大不了再多给你一点时间考虑嘛，别这么急...”
“考虑个屁，我不会考虑。”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
“哦，我猜猜看，这个时候一般就要说，不是我不好，只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吧？但是你喜欢的人又在哪儿呢？”
说着说着，李酒歌带着笑容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旁边不做声的姜夜身上。
姜夜：？？？
姜夜一开始就不想掺和这件事情，他不认为自己是白清秋做出任何选择的关键要素。
也不觉得自己能左右什么更不会劝说对方做出任何选择。
想的很简单。
这种烂俗剧情不要搞到自己的身上，自己既不想当挡箭牌，也不想成为仇恨转移的对象。
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这个男子就是看了过来，那带着蔑视和轻笑的目光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就是姜夜？”
“...你知道我？”
姜夜无奈的看向对方。
求求了，别搞了。别搞什么烂俗的套路了，跟自己有啥关系啊！
李酒歌笑声爽朗。
“当然，来这里还没有多久呢，你和白姑娘的故事就听说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正是羡煞旁人，我要是像姜公子你一样就好，就不用这么久一直魂牵梦萦了。”
姜夜：...神经病吧？
白清秋似乎也是看不下去，“你有病吧，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赶紧滚！”
李酒歌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似得，直勾勾的看着姜夜，笑容也阴沉下来。
“那样的话，起码也不会让白姑娘心有所虑，一直被烂俗的缘分所牵绊。我说你啊，不是都成亲了么？就应该拿出男人的担当来，该断就断，这么拉扯不清，又同进同出的，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配不上她，你就应该离的远远的。而不是心怀侥幸又要留在对方的身边。你又不是我，何来资格前瞻后顾，又割舍不断？”
“李酒歌！”
白清秋看不下去了，挡在了两人之间，她和这个少年的关系好不容易眼看着是在渐渐修复了，这个混蛋是在干什么！说这些干什么？
但是这一次，在她身后的姜夜轻轻的伸手，竟然是将白清秋推开些许。
直接对视李酒歌那压力十足的目光。
自己不想和白清秋的事情牵扯上那是一回事，可是为了这件事情当龟男？那也不可能。
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他也不接受，别人不喜欢你，你就将矛盾转移到我的身上？
真把哥们当出气筒了？成了你挽尊的台阶？
对视对方的目光，姜夜眼神微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酒歌轻蔑一笑。
“没什么，我想说，你是个男人的话就站出来，就果断一些。跟我打一场，这件事情和白姑娘的归属没有关系，我也无法决定。但是可以借此让你和她做个了断，干干净净的了断。输了，就别再白姑娘面前晃荡，干脆离开名剑山，如何？”
“不怎么样，我和她清清白白，我没有理由跟你打。”
姜夜直接拒绝。
并非畏缩。
只是讨厌这烂俗的剧情，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来，莫名其妙的要跟自己打一场，只是因为白清秋？
两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打一架，表演给所有人看，什么年代了？
古代啊...那也不行。姜夜不想上演这样的无聊戏码，这狗血的情节自己也不想参与。
更何况，答应下来不管他怎么说和白清秋的归属没有关系，但是落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就是在为白清秋而战斗，不管结果如何，这个误会和偏见，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解开。
对于少年的拒绝白清秋愣了一下。
她有微微的失望，不管局势如何，什么情况。
她当然都希望姜夜能为自己站出来，可是这句清清白白...却会让人神伤。
真的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么？
真的就这么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么？
又要像是当年的事情那样，认剑之后便默不作声，什么也不做吗？
他们不就是因为这样错过的？
李酒歌放声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不敢，要我说啊，你就不配待在名剑山，也不配和清秋扯上任何关系。心里所想又不敢实现，偷偷摸摸的以为别人就不知道了。胆怯懦弱，没有丝毫的担当，你的确不配。既然不敢，那就走吧，清秋也会看清楚你是个什么人的，放心，我不会让她受类似的委屈。”
白清秋握紧了拳头。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一个瀛山境八重，新秀榜第八。你怎么好意思提出切磋！你...”
他就算不为自己站出来，自己也应该为他说些什么的。
这就是白清秋的想法，丝毫没有管周围那些人会怎么看待他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是覆水难收。
只是白清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一个个口口声声这也不配，那也不配的，你就配了？姜夜，跟他打。”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其他任何人，也不是围观的群众，而是...
所有人错愕的看过去。
包括白清秋和姜夜在内。
他们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她...
当普普通通，显得平平无奇的顾盼兮穿过了人群，惬意慵懒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无视了李酒歌莫名其妙的目光，来到了姜夜的面前，她眨了眨眼睛望着少年。
“是不是傻子，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不动手？”
姜夜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过来的，但是他的确是打定主意不牵扯这些事情的。
他只能无奈的对自己的魔尊妻子说，“我只是...”
“我知道。相公是怕答应了之后，别人都以为你是为了你的白师姐才动手，是心里有她对不对？”
白清秋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姜夜沉默的看着顾盼兮。
顾盼兮灿然一笑。
她伸手掐了掐少年的脸蛋，然后轻声道。
“那么好，现在的情况呢。就是我听他这么说我家相公有点不舒服了，我很生气。所以可能会气坏身子，现在，你要为了我狠狠的去教训他，这个理由可以吗？”
李酒歌：？？？
什么你就不舒服了？你谁啊？气坏身子？还要狠狠的教训我？哪来的黄脸婆啊！哪来的底气啊！
白清秋：...
妈的。
我成你们夫妻游戏的一环了是吧！
她像个辣坛子，心中辛辣。
又像个醋坛子，苦楚酸涩。
她没有拥有让这个少年为她动手的权力，自己什么都没有。
而顾盼兮就可以这么轻轻松松的提出要求，理直气壮。
这...不像假的，却让她格外难受，比姜夜不接受李酒歌的挑衅更加酸涩。
只有少年读懂了顾盼兮的眼神，她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
于是拿下来脸上的，她柔软的手。
少年笑了起来。
“好。”
为了她，而不是她。
这才是天下第一的理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