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也表明她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
脚步有些凌乱，暴风雪后的森林很寂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完全无法掩盖我们的踪迹。
“别动！”
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呼唤着。
她仍然艰难地奔跑着，并没有理那个人。
不行的...
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追上的...
“姐姐...”
被追上的后果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怎么好。
“嗯？”
她喘着粗气，由一个间隙用鼻音回应着我。
“放我...下来吧...”
抱着我跑的话绝对会被追上的，我又完全没有行动能力，她自己走的话还有可能逃脱。
紧贴着她的胸膛，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不行。”
似乎想都没想的，她便拒绝了。
啊...
这样...绝对不行的...
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是箭矢钉入树桩发出的振动声。
后方似乎有马匹的声音。
大概是那些人已经在骑着马，用弓箭攻击我们了么。
就像老练的猎人们追赶猎物一样，时不时穿过身侧的箭矢让我意识到或许他们已经将此当成了一种放松的手段。
以我们的痛苦甚至生命为代价换取愉悦的手段。
他们保持着一个刚刚好的速度，惬意的看着我们亡命奔逃，不至于跟丢，又让我们完全无法喘息。
她抱着我跑了多久？不知道。
但缓缓地，她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抱着我的双手也在微微的颤抖着。
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们似乎已经慢慢厌倦了这场追逐游戏了。
两声破空声传来，这一次似乎并没有空。
她怀抱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瘫倒在松软的雪地上。
没有痛呼，没有悲鸣，她只是静静的压在我身上。
一动不动。
我能感到她的心脏仍在有力的搏动着，一下，又一下。
脸上被染上了什么液体，黏黏的，热热的。
我抱着她。
柔软的身体仍然在传递着温暖，在冰雪中散发着余温。
好安静啊...
覆盖着冰雪的森林很是寂静，仅仅只有我的和她的心跳跳动时的扑通声，以及流淌到我脸上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嗒...嗒...嗒...”
粘稠的液滴滴落在雪面上。
啊，还有马蹄的声音由远到近。
我把脸埋进温软的胸怀，不愿去听。
马蹄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紧紧抱着她的身体，两颗心脏贴在一起，一颗越跳越快，一颗越跳越慢。
这次她却没有紧紧地反抱住我。
马蹄声消失了。
他们停在了我的附近。
我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只有姐姐能告诉我。
但是她正倒在我的面前，安安静静。
那...也就无所谓了吧？
姐姐不告诉我，那就是不重要。
“嘎吱，嘎吱。”
谁人的脚步在靠近？
一个，两个...
无所谓，我只想和姐姐抱着而已。
啊...姐姐的心脏不动了...
身体的余温也在快速散去，变得有些凉凉的。
姐姐...你冷吗？
小璃...小璃还暖和...姐姐快抱着我给你暖暖。
姐姐...怎么不动呢？
嗯...是太累了吧...
没关系的...小璃来抱着你。
姐姐不要乱动哦？
脚步声还在靠近着，似乎站在了我的身后。
姐姐...我有点害怕诶...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看着我们？
“是她么。”
“嗯，没错。”
两个人似乎在交谈着。
谈什么呢？
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这个小孩子是谁？”
“不知道。”
“那就不用管？”
“嗯，走吧。”
不知所谓的听着他们的交谈，随后他们似乎离开了。
哈...
姐姐...
脸上染上的液体变得有些粘稠。
怀抱中的温软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僵硬，就像冰块一样了。
风又吹起来了，夹带着冰雪，似乎比之前的更为猛烈。
“姐姐...”
小声地开口，声音隐没在风声里，几乎无法倾听。
眼角又有滚烫的水珠滚落，似乎是眼泪么？
“璃儿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从前不敢说出口的话，此刻被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道出。
身上似乎已经积了层雪，好冷好冷。
身子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你不是说，等我十四岁，和我结婚吗...”
“那时候...其实我好开心好开心...”
“我只是担心...自己配不上姐姐...那时候才没有表现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雪越积越厚了，被我们压出的小坑几乎就要被填平。
身体已经丧失了知觉。
你不是说，让我当你的童养媳。
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也变成了女孩子。
来娶我好不好。
在心里询问着，意识越来越飘忽不定。
没有熟悉的温柔的回应，只有隐隐约约的狂暴的风声肆虐着。
恍惚间，我好像坐在炉火前，身后是不知谁的怀抱，温暖的屋外是躁动的冰雪。
就像场梦，隐隐约约，真实无比。
呈现在了早已失明数年的我面前，无法辨别真假。
赤橙色的炉火飘曳着，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温柔声音。
“小璃，我在这里等你哦...”
朦胧的回过神，眼前柔和的炉火已经消散。
在这里等我么...
这里是哪里？已经不言而喻。
轻轻地笑了笑，一阵柔和的困意涌了上来。
就像寒冬时舒适温暖的被窝，像姐姐每次回归时柔软的怀抱。
所有的美好似乎都被包含其中。
最后一次拼尽全力的，我抱紧了她的身体。
“姐姐...”
我轻声说道。
“我来了哦。”
缓缓地，拥抱了死亡。
······
暴风雪后的阳光看似强烈，但实际完全不能驱散严冬清晨的酷寒。
一只松鼠在林间跳跃着，深棕色的厚实皮毛给了它些许御寒的资本，让它能够在突然到来的寒冬还能出来寻找食物。
现在，它正穿行于几辆被积雪掩埋的马车中。
好不容易翻出了些吃得，它快步的跳跃到树上，往家的方向赶去。
不时好奇的停下片刻，看向不知何时被钉在树桩上闪着寒光的箭矢。
在林间蹦蹦跳跳，正要到家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一双眼睛惊奇地看向地面。
那里的雪已经坍塌下去，露出了本被掩埋在积雪下的东西。
一个人类女性的尸体。
她一条腿的膝盖上插着一支箭，在脖子上也有一支。
血迹从被贯穿的脖子流下，染红了一大片雪地，但到她面前的一侧却诡异得消失了。
那里有着同样的压痕，却空无一物，显得有些突兀。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