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分碎盖,意思就是一巴掌下去,把脑壳从中间一分为二,劈碎天灵盖。

那黑雄站扑起来,身躯好似二米多高的巨汉,抡着熊爪就是一记中分碎盖,劈向楚无疾的天灵盖。

上一回对付这黑熊,楚无疾那是正面硬上,这一次见它的熊掌能长出来,楚无疾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直拳一冲,筋骨中发出虎豹雷音,佯攻要与熊掌硬碰硬,却在最后关头化作拨云手,借力推开了熊掌。

这个心眼救了他一马,因为熊掌的尖爪竟然凭空伸长了几寸,抓破了楚无疾的衣袖,切开了肌肉皮层,鲜血流下,幸好伤得不深,要是没那个心眼,整条胳膊都要被抓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真成黑熊精了不成?”

楚无疾的心中惊异,过去那么多年,风平浪静,岁月静好,自打干娘苏醒之后,他就差鬼没见过了!

他的动作不停,弓步站桩稳住下盘,双脚暗暗蹬地来借势发力,气转周身,筋骨齐鸣,最后一身劲力从臂肘中崩出!

这一瞬间,如巨石坠入平静的湖面,水面塌陷出短暂的坑洞,黑熊被肘击崩中的腹部,厚实的皮毛肉层也出现了短暂的坑洞!

那黑熊竟是被打得胆汁都吐出来了,踉跄后退了几步,可终归是皮糙肉厚,一股子野兽的蛮性没有被击溃,又朝楚无疾扑过去。

对岸的王府队伍,尤其是身处其中的靖安王妃,心情那是一个大起大落,丰腴饱满的胸襟都有了跌宕起伏之意。

初见到黑熊,心是惊的。

小公主顺利回到司雀的保护,悬着的心是落地的。

黑熊露出怪异的爪子特征,心突然有点凉,若真的是黑熊精,这点郊游护卫队可能不够用。

楚无疾一肘把黑熊的苦水给打出来,心又有点安然。

这起起落落的心境,也是队伍中其他人的内心写照。

这会儿,楚无疾和黑熊竟然在僵持着“练拳”起来了。

有王侯子弟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去帮忙,赶紧解决那孽畜!”

旁边的人呵斥:“这里有一头如此怪异的黑熊,更有罕见的白虎出现,天知道附近还有什么?”

这话没有明说,但是众人却领会了意思,要是正常的黑熊,分几个护卫过去帮忙是无妨,可现在这情况看着不简单,这点光是护卫都未必够,不敢分散人手。

司雀的思路则比较清晰,要是帮楚无疾快速解决那古怪黑熊,节省他的气力,后续还有什么突发状况,这家伙还能发力,可要是他被黑熊消耗太久,那才是真的麻烦。

女侍卫把瑶儿小公主送回了护卫队伍的保护当中,安排他们准备离开,随后折返回去帮楚无疾。

不过,司雀这一个来回的时间,楚无疾已经拿柴刀削下了两只熊掌,刀口都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砍到铁壳了。

趁着那黑熊被剧痛折磨,楚无疾一个霸王举鼎,将大黑熊扛在肩上,沉稳的几个步子跑到山崖边,直接把黑熊丢了下山。

司雀一头雾水,“楚兄弟,你能杀了那孽畜,为何不干脆动手,反而将它放了?把尸体运回京城,官府也会给予褒奖的。”

楚无疾第一时间捡起两只熊掌,丢进鱼篓里,拔腿就准备跑,他解释道:

“过几年,它的熊掌说不定能长回来,不可竭泽而渔!快跑吧,那黑熊气红了眼,等一下要冲回来了,走晚了要遭殃!”

司雀无话可说,只得叫人赶紧离开山脉。

她看着楚无疾撒丫子飞奔回城的身影,脑海中充满了对世界的怀疑。

这家伙什么来路,肉身撼熊都不见多大的压力,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要是他拿着什么家传的神兵利器,那还能够接受,真就拳脚硬上呀?

不怪那余化龙被楚无疾打得丢尽颜面,恐怕要在离火江湖的风气变味前,才能在民间见到这种武道奇人!

司雀在出神思索的功夫间,楚无疾已经消失不见了,一身气力不见疲倦一般。

女侍卫回到王府队伍当中,一行人也在加快离开此地。

靖安王妃把司雀唤到身边,问道:“怎么不见刚刚那撼熊的少年?”

司雀帮楚无疾修饰了一下,“他嘱咐我们快些离开山林,自己的脚程快,许是想先回去叫人增援护驾。”

得知先前那勇猛的武夫先一步跑路了,好几个王侯子弟骂骂咧咧:

“他的身手就该留在这里护驾,求援换别人去做就行了,要是现在又杀出了头大白虎,那如何是好?!”

气罢,说话的锦衣公子哥又左右张望,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偶尔的飞鸟拍翅都能吓到他。

同行的还有别家的贵妇人,这些高门大户里的深闺妇人,平日鲜少有机会出行,听说靖安王府要采风,自然是跟了上来。

一位贵妇人本来也有埋怨那少年郎跑路的想法,忽然又想起一事,道:

“那少年郎与我们不是一路的,山涧钓鱼才偶遇,未必有救驾的意识......”

众人语塞,气氛稍显尴尬。

人家就是独自来山里钓鱼的,自己这边还带了不少的护卫队伍,仰仗对方一个独行人来救驾,实在是有点......

一直到离开山脉,回到京畿地界,王府队伍的众人才彻底安心下来,不再提心吊胆。

王侯子弟们警惕了一路,终于有闲情嘴硬了:“上天给他平步青云的救驾机会,他把握不住!”

而方才离危险十分接近的瑶儿小公主,已经把先前的惊慌抛到脑后,她捧着手中的银渐层大猫,向母妃炫耀道:

“母妃,你看这大猫猫,脸盘子若是不憨的话,还是很威风的!”

这应该是王府队伍当中,唯一能开心起来的姑娘了。

*

八鲜食楼,

一个衣衫破烂的年轻人跑入食楼,他的衣服上沾着泥污,前胸后背都有爪痕撕裂的痕迹,血迹干涸,伤势清晰可见。

此时正值午后,还有不少食客在慢悠悠的喝茶消食,都被这人给吓了一跳。

店掌柜正打盹儿,也被这人唬住,打算拿出钱打发走:

“这闹的什么,我多给一块碎银,去找个医馆敷......原来是无疾你小子,上哪儿弄得这么狼狈?”

店小二也凑过来了,拍拍他遒劲有力的健壮胳膊,很是羡慕:

“这怎么练的呀,武院的训练这么好使?不过你的练功服,怎么都破成小马甲了?”

楚无疾嘿嘿一笑,满是钓鱼丰收的得意,他把沉甸甸的鱼篓提起来,“咚”地放在桌上。

“掌柜大叔,卖你一只左熊掌,右熊掌我自己吃,后厨帮忙安排一下!”

左右人瞧这架势,便知道楚无疾的伤势是让熊给挠的!

掌柜的一脸无奈,一边吩咐午休的厨子起来干活,一边让小二去隔壁草药铺叫个跌打老头来帮他疗伤。

店小二在出门前,没忘记在食楼门口吆喝:

“刚到的新鲜黑熊掌,血还未干,掌还热乎,先下单者先得,只此一份!慢了就没了!”

熊掌作为菜肴,对于富贵门庭家的人,不算稀罕,托人去留意一下,等个十年半个月就能收到食材。

可这一个“鲜”字,却是真的千金难求!

能不能吃出味道上细微差别是一码事,关键是稀罕!

小二的吆喝声传出去,好些大户人家的管家、家仆就跟百米赛跑似的冲过来了,都是来帮家里主人下单的。

附近的几家同行酒楼看见这阵仗,羡慕又无可奈何。

八鲜食楼内,楚无疾打着赤膊,精壮的上身袒.露,旁边的跌打老大爷帮他疗伤上药,看着他的身子骨,啧啧称奇。

“你这小子,气血筋骨是真的清奇!我这还没上药,这皮肉伤就好了一半,我要是敷药慢了,怕不是这伤就痊愈了!”

楚无疾谦虚道:“也有不好的地方,在武院请假难,好几次想拿小伤当借口去请假偷懒,这请假的词儿还没说完,伤就自己好了,哎!”

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这位打熊少年,开荤玩笑道:“往后这小子去勾栏青楼,怕不是得付两份钱才能进门,多的那份是姑娘的医药费!”

旁人乐呵大笑,皆觉得在理。

店掌柜很好奇:“无疾,没道理的呀,你两年前身子骨还没长开,已经能抱着熊掌无伤而归,现在壮实了,怎么还受伤了?”

楚无疾没有隐瞒,也纳闷地讲起了黑熊疑似成精之事。

店内的围观者听了,满脸惊骇,被斩了的熊掌又长回来也就罢了,利爪还会突然伸长来偷袭?!

“怕不是真的野兽快成精了,难怪你小子会受伤!”

“哟,还真是,看看无疾带回来的柴刀,刀口都崩烂了!”

“等等,那岂不是说,无疾你这回带过来的是黑熊精掌?!”

一字之差,那性质可就是天壤之别,价钱也都完全不同。

但店掌柜的都已经成交出去了,自然不会抬价,亏了点就亏了点。

后厨忙活了许久,光是烈火烹透熊掌就花掉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后续的拔毛、去皮、拔指甲、熬老汤,更是费时间。

自午休时分开始烹饪,直到日落夕阳斜,这道菜才呈送出来。

楚无疾的那份右熊掌也一并烹饪了,后厨按照他的意思,最后分成了两份,给他用食盒精致地装了起来。

有富裕者开价欲购,楚无疾笑着摆手婉拒,一手提着一个食盒离开。

他先是移步到了靖安王府,家仆通报之后,司雀很快就出来见他了。

“这份熊掌已经做好了,请转送给瑶儿公主与靖安王妃,是谢礼。”

“谢礼?”

司雀有点没反应过来了,王府今日采风之行,承蒙他的出手相助,击退那黑熊,小公主还得了一只大猫,谢礼是谢的什么?

楚无疾提醒道:“早上在衙门的时候,瑶儿公主让司雀姑娘来帮我解围,这是还礼。”

司雀差点都忘了衙门的事情了,竟然是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还礼。

楚无疾见没有别的事,道别:“那我走了,趁我这半份熊掌还热乎,得给我娘尝尝鲜!”

司雀还是听得懂一些弦外之音的,他这会儿拿一道熊掌来还礼,分明就是在说:

虽然王府只是简单开口解围,没把衙门之事放在心上,但我不白受此恩,也不欠王府什么。

熊掌若是凉了,口感容易变得胶黏,司雀没有发愣,快步送到靖安王妃和瑶儿公主面前。

虽然还没到王府的饭点,但是黑熊精的掌,值得她们先一步动筷。

温瑶儿偷偷夹了一块给小白虎吃,自己也吃得津津有味。

听到司雀说这是楚无疾专门送来的谢礼,瑶儿公主道:“衙门帮那哥哥解围,是皇后姑姑的意思,我帮姑姑多吃两口。”

靖安王妃能感觉到楚无疾那不愿相欠的意思,脑海中不禁想起他撼熊的勇武身影,感慨道:

“巴结王府的人,数不胜数。这少年却拿谢礼来还清那丁点的小恩情,恨不得划清界限,不扯上关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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