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曲终奏雅Tout est bien qui finit bien》响了起来。众人朝着会场深处的舞台看去,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舞台后面的放映屏幕透露出一半来,上面正播放着《原神》中水神的“罪人舞步旋”。

难道……

是有人在表演那段剧情吗?

D班的众人感觉很有意思,纷纷向着舞台跑去。而萧十三郎却走得很慢,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咦?原来是出自游戏吗?我还以为是哪位古典大师的作品呢,难怪问别人别人总是一副笑而不语的样子然后不告诉我答案。”

“唔……这首曲子还搭配上了这样的舞步啊,这个舞步还挺有意思的嘛,我试试。”

明明是典雅的大小姐,却跳起了二次元死宅游戏里的舞蹈。

那时的萧十三郎,才不懂什么艺术,什么美,他流着汗,只觉得刺激,他喘着气看着那位大小姐跳着游戏里的舞步,只感觉到一种亵渎的快感。

面前的少女,也并非是自愿,她是在被扭曲的意志的操纵之下,才会去跳舞的。

打着赤脚……不,干脆什么都别穿才是最好的。

罪人舞步旋……嘿嘿,你是罪人,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罪人,在为我跳舞,嘿嘿嘿嘿……

不!别想了!

萧十三郎把过去的自己从脑子里赶了出去。他半捂着脸,看着眼前的地面。

所有人当中,他做的过分的事最多的,就是对顾婉婉。而顾婉婉,却是在所有人都背叛时唯一守在他身边的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对顾婉婉的亏欠……

他不想看,不想去看那舞步,那舞步,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具有不同的意义。但对于他……只能唤起糟糕的记忆,带来懊悔,带来迷茫,带来无尽的神伤……

他转过身来,打算往外面走。而这时,众人忽然爆发出欢呼。

舞台上的少女,在表演完前半部分的剧情以后,开始跳起了轻盈的舞步。熟悉剧情的人都知道,这是“向死而生”的舞蹈——只有她向着死,以此换取了其他人的生。少女瘦小的身材,几乎和那位芙卡洛斯一模一样。然而她与剧情的关系似乎不止于此。围绕着她的观众似乎能感觉到,在她的舞步里,真的蕴含着某种死亡的气息。这神秘的死亡气息吸引了每一个人,令他们进入了某种特殊的境界。少女完全融入了角色之中,完全融入了舞步之中。这种融入也感染了观看她的表演的所有人,所有人都融入到了,被命名为“水神之舞”的剧情中。

此时此刻,人们忘记了自己是在逛漫展,忘记了舞台上的人是演员,而不是芙卡洛斯本人。不少曾在手机或电脑屏幕前为剧情流泪的人,不知不觉地再次流下泪来。假如此时有人忽然拍他们的肩膀,问他们舞台上的那个人是谁,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那还用说吗,那当然是芙卡洛斯大人本人。

剧情当中的曲子很短,为了适合表演,表演者把曲子进行了改编。舞步自然也增加了许多,但大家丝毫不觉得这是画蛇添足。这就是水神当时跳的舞步,啊啊,一定是因为剧情pv的时长不够所以剪辑者只展现了那么一点点内容,当时水神大人的舞蹈一定很长。没错,大家是这样想的,这可是最后一舞、死亡之舞啊,怎么可能那么短呢?

神的谢幕必须盛大而壮丽——套用隔壁游戏的台词,再贴切不过了。

然而再盛大的舞会也有谢幕的那一刻。

随着突然的变调,舞曲从优雅转入恐怖。水神在舞台上引颈就戮,而那高悬于神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真的斩下了。

轰!

音响里忽然传来了一声爆鸣。与此同时,一块蓝色的布从天而降,瞬间就遮挡住了舞台上的水神。大家惊愕万分,难道……

下一秒,那蓝色的布掉在了地上。那位水神不见了,在她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穿着咖啡色洛丽塔的少女。舞台上原本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那维莱特,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林尼。

“呜呼!最后两位还给我们带来了精彩的魔术表演!”主持人从一旁走了上来,“听说这是临时增加的节目,是因为薇薇同学有想要在这个舞台上表达自己的心意是吗?”

“是的,大家好,我就是扮演芙卡洛斯的薇薇。大家可能很惊讶我怎么能这么快换装吧?嗨呀,快速换装本来就是女演员的必修课啊。”

演员在舞台上的滑稽语气令大家都笑了。

而还没有走远的萧十三郎,听到这个声音,停下了脚步。

原先因为她用的是表演的腔调,所以他没有听出来。

后来哪怕说到她叫做薇薇,他也只觉得,是这个人的网名和那个人撞名了而已。

然而此时,当她正常说话时,他再不可能听错了。

萧十三郎回过头来。

葛薇薇!

果然是她!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周末一个初中生不在家里睡懒觉而大清早跑出来,一定是这一天有事的。而对于葛薇薇来说能有什么事呢?当然就是参加漫展了。

而在这一天,她会参加的漫展,不就是在这里举办的漫展吗!

不是那个女孩,而是葛薇薇,那就没什么问题吧……

萧十三郎慢慢地朝着舞台走去。

主持人笑着对葛薇薇问道:“那么,薇薇是要向谁表达心意呢?”

“是卡密!”葛薇薇坚定地说。

没有对过词的主持人一时也懵了:“卡密……哦哦,是水神是吗?这一次的水神剧情的确十分令人感动呢,无论是牺牲自我拯救大家的神格还是忍受着孤独扮演了500年的人格……”

“不,不是水神。”葛薇薇摇了摇头。

“咦……”

葛薇薇向前一步,拿着话筒,面向大家。

“所以我要在这里向大家道歉。”葛薇薇说,“本来,我们的确是很想向大家展现水神的魅力,和我们对水神的喜爱的。但是,我的内心已经被某种东西充盈得快要溢出了。卡密是存在的,我在今天早上遇到了卡密!我实在忍耐不住,所以,我必须换上这套衣服向卡密表达我的心意,因此才会有后面突兀的魔术剧情,和现在的临时节目……破坏了大家的沉浸感,以及后面表演的大家的安排,实在抱歉。但是,希望大家可以原谅我的私心。我实在忍受不住……我的,我的心意……快要溢出来了……”

葛薇薇的泪水忽然止不住地流淌。

台下的众人一时间犯了难。但是……

“毕竟她为我们演出了那么棒的水神之舞不是吗?”

“那就原谅她的私心吧。”

卡密,就是神的意思。

今天早上,本来一直强势的葛薇薇忽然说自己是神,然后就逃掉了。难道,葛薇薇说得卡密,是自己吗?

萧十三郎不知道。

被控制的葛薇薇叫自己主人。

没有被控制的她反而叫自己卡密。

这究竟是……

葛薇薇开始唱起了歌。唱着歌的她,又和今早以及扮演水神的她不同了,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小女孩,哪怕穿着复杂的洛丽塔,戴着中二的眼罩,她也只是让人觉得可爱。而在可爱中,大家也能感觉到她的浓浓的感情。

萧十三郎不断地向人群挤进。他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无比清晰。不会有错,葛薇薇说得卡密,就是自己。

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为什么会忽然认为自己是神?

那个由于自己的指令,被彻底扭曲,以至于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的女孩,她的真实想法——

终于,萧十三郎来到了观众的最前面,来到了最靠近舞台的地方。

他向上看去,与此同时,葛薇薇的目光恰巧扫过台下的观众。

在二人的目光对视的那一刻,

轰!

会场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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