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总是喜欢制造苦难,给同类制造苦难,给其他物种制造苦难。

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满地的死尸,穷人死在大街上,没有一人为他们逗留。像是麻木这尸横遍野的集中区,犹太人又一次经历着这惨遭人绝的大屠杀。

残疾的老人因站不起来敬礼,被纳粹从四楼直接推下;饿坏了的孩子因为一块面包被活活打死;华丽的屋子被烧伤抢掠;美满的家庭妻离子散;优雅的钢琴家被拉去做苦役....人们饿地只能吃地上掉落的稀米糊,被剥夺了自由,被抽离了灵魂,衣衫褴褛,步履为艰地拥挤在破烂不堪的大楼,随时面临着被射杀的风险,理由不过是充当了纳粹杀戮游戏的牺牲品。怀着崩溃的心态度日如年,波兰50万的犹太人最后还剩下几人?

钢琴师四处躲藏,周围是砖瓦流离的废墟,荒芜的灰渲染整片天空与大地,炸弹的痕迹,破败的楼房,血流的尸河,杂乱的物品,逸散在空中的复杂气味,满是绝望的消亡。仿佛是末日的降临,希望被扼杀在无情的屠杀之中。

当钢琴师不能坐在钢琴前尽情演奏,因为饥饿吃掉发芽的土豆,艺术家的衰亡意味着一个民族的浩劫。但艺术家的求生毅力和不言放弃的精神,也预示着最终的曙光。

仇恨的红色被冲刷后是嫉妒的白,但软弱的羔羊杀人后仍只是羔羊。

尘埃落定之时,钢琴家终于再次奏响了乐歌。但胜利并不能带来由衷的喜悦,劫后余生的光明啊,你能抚平幸存者经受的磨难带来的伤疤吗?你能挽回惨死的生命吗?你能让人类认识到教训,永远地带来和平与安定吗?你能唤醒罪行者最后身为“人”的良知吗?

犹太人上千年来几经劫难,13次的迁移依旧打败不了这个民族。勤劳而充满智慧的他们顽强而坚韧,愿世上所以被压迫人民都可以获得解放,和平永驻人间。

永元十年,轩州城里出了位技艺高超的琴师。

百姓口中将他传得神乎其神,只说听琴师一曲,声音绕梁三日不绝,甚至传言说有人因为听了一曲,因茶饭不思,活活饿死再床榻之上。

如此人物,达官贵人更是一掷千金,只为求取琴师亲手弹奏一曲。

只为全了那诗中——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境况。

只可惜,琴师有一奇怪的规矩,他这一生只为有缘人弹琴,至于金钱地位他一概都不放在心上。

一年后。

大将军魏婴凯旋而归,百姓夹道欢迎,君王更是亲自出城迎接,这是无上的荣耀。

庆功宴上,魏婴便瞧见一袭白衣在圆台正中弹琴的琴师,白皙的脸庞,琉璃般的眸子,不染纤尘,像极了误落凡尘的仙子,只可惜,脚上的铁链平白侮辱了他。

魏婴以为这是两人的初见,但那双琉璃瞳让他想起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端着酒杯摇摇头——

怎么可能?那人早就死了。

却一不小心撇到高位上带着占有的侵略的目光,他心里一颤,下意识不想这般人儿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这大夏朝谁都知道,皇上表面对谁都温和有礼,可内里却阴狠毒辣,特别那方面更是有些怪癖,宫中被折磨致死的不下百人。

想到琴师可以预见的结局,他心里禁不住一痛,心里坚定了一个想法。

那日宴会结束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寻着了琴师被囚禁之处。

却不小心看到——

“魏君乐,你以为你是谁,孤看你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总对着孤甩脸子,孤很不喜欢。”

年轻的君王一把甩开他的脸,原本白皙的脸上满是红痕。

魏婴在窗外却久久不能平静,他脖子上的那个玉坠和脖颈处的梅花形的疤痕……

还有……

魏……君乐……,若他不曾听错,里面的人叫君乐,怎么会?

他想起以往,两人总去长明山山脚下的山洞里玩儿。

他的湛儿曾经对他说——

若是有朝一日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要是听到魏君乐这个名字,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好吗?

如今的魏婴再次会想这件事,他都要怀疑湛儿在那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蓝家的结局了?

全然不同的容颜,却有着和湛儿一样的梅花痕迹,还有那玉坠,是他去长明山求来的。

湛儿他……

没有死吗?

当年,应是不曾有人活下来的,他数过的,一具一具尸体数过的,蓝家上上下下六十八口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还有他第一次送给湛儿的玉佩,挂在一具焦黑尸体的腰间。

那具尸体头骨有一个月牙状的伤痕,是有一年蓝湛因为调皮从假山上摔下来之后留下的。

这么多巧合,让魏婴相信那具尸体就是蓝湛。

但现如今那个屋子里的人,他也肯定那就是他的湛儿。

为什么。难道……

魏婴面色一凝,难道湛儿都知道了吗?

这一刻,魏婴眼前似乎看到了那一天,蓝府杀声震天,所有人死在冰冷的刀剑之下。

湛儿未死,应是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倒在他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魏婴捏紧拳头,湛儿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你要相信,魏婴会帮你的。

啪!啪!啪!啪!

屋里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惊醒了魏婴,只见君王手中的长鞭一下一下抽在他的湛儿身上,也一下一下打在魏婴的心上。壹.

树叶沙沙声响起

手指勾弦一紧,琴师凝眉,足尖点地,随时等待进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个人。

宋亚轩环视一周,黑衣刺客见时机正好,相视暴起,短刀刺向中央之人

“铮——”

指尖一挑,第七弦瞬间崩开,宋亚轩一手抱琴,一手弹指,俯身低头躲过两把短刀的袭击,顺势按断整弦,轻轻一滑,点琴的芊芊玉手带出银丝线,魔力一般侧身挡住左端刺来的刀,延伸靠近,挥手——

无声无息,一个脑袋砸落在地,收回的线丝上滚落了几颗血珠。

“呼。”

琴师轻吹了口手上缠绕的七弦,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七人

“道行浅了啊,下辈子还需好生精修”

“你——!”

一个黑衣人气急,双手持刀向后,斜跳砍下,其他人见状也紧随其后,横扑围攻上——

“哼哼?”

琴师轻笑,火光电石之间,几个闪避,足尖一点俯空,瞬间脱离包围

“那么,接下来”

宋亚轩落到树枝上,俯视着下面的扑空者

朱唇轻启,眼睑微垂

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腾地倒挂下一个人

吊着,也依旧是剑眉星目的模样

那人手里还抱着剑,头发向下垂,笑着歪歪头

“哟,这么热闹蛮”

贰.

根据面相,是青城刘家大公子刘耀文,一代少年英才,年仅19。

没有交际,但可以打好交道。

高手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相互配合好——

捻起剑指,勾起琴弦

血溅一地。

刘耀文单手接剑握定,回鞘;宋亚轩慢悠悠地把琴弦装回琴上

两人跳到树上,一个擦琴,一个擦剑

“哇哦,你用弦的啊,我见过好多琴师,但没一个像你这么猛的”

新认识的人一边擦剑一边还不老实,擦着擦着就往宋亚轩那边凑,一双桃花眼藏着小孩子的好奇

“谢谢,你也很厉害。”

宋亚轩盯着琴,手帕一条一条的换,妥妥洁癖

片刻事毕

两人跳下树来,向林子外面走去

剑客,一边走路,还一边用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蹦一跳,像一只快乐小狗

一边跳着,还频频往这边看,笑得眉眼弯弯,嘴角圆溜溜地翘起,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真好看!”

宋亚轩背着琴,听见这话,衣服上的飘带都微微一僵

“....你也是。”

叁.

小剑客话真的很多。

因为不小心把家里的传家宝玉佩弄碎了所以被赶出家门游历啦,家里的青城鸡是真的好吃啦

宋亚轩一路沉默,不时应声两句

“你这琴叫什么?”

见了那人拆卸琴弦的凶狠模样,任谁都会对他的琴产生好奇

“绿绮。”

琴师没瞒着。

“真好听”

“谢谢,你那剑呢”

“青锋。”

绿绮对青锋啊……

“还挺配”

“我和你也挺配”

小剑客小小声来了句

“什么?”

宋亚轩没听清,侧头看向身边人

“咳咳,没啥,没啥”

刘耀文心虚地看向一边

哼,

琴师抿了抿唇,忍住轻笑

小撒谎精。

“哦对了,你叫什么啊”

“……”

琴师低下了头,微微欠身

“琴师宋亚轩,往生请多指教。”

“啊”

小剑客咧开嘴,笑得个傻样

“我叫刘耀文!”

肆.

进了城,街道便渐渐繁华起来,晨曦才刚刚雾散,早起的人们熙熙攘攘

“你要去哪”

宋亚轩在街头站定,再拐一个弯,就到了他的目的地,可身后的小剑客还跟着他

“我?”

刘耀文甩甩手,歪着脑袋

“我跟着你走的啊,我不认识京城的路”

“……”

忘了这是个青城的少爷了。

宋亚轩无语凝哽

“那我带你去我琴房喝茶”

“啊?”

小少爷撇嘴

“喝什么茶啊,要喝喝酒”

“呵”

大朋友琴师弹他了个脑蹦

“你个都没及冠的小孩喝什么酒”

小孩愤怒

“我比你都高了!”

“切”

不还是个小毛孩,幼稚地要死。

伍.

清晨的怡红院并没有开张,宋亚轩带着刘耀文从后面悄悄溜了进去

“你卖身吗”

小剑客在琴师的琴房里四处张望

“……”

京城第一琴师沉默了,拿琴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想想还是着重强调了一下

“我,宋亚轩,卖艺不卖身”

“嗯~”

刘耀文坐在床上晃脚,心情很好地挑了下眉

“那还不错”

陆.

“我要,烟锁公子,谢谢”

“唔....烟锁公子”

“嗯?”

宋亚轩擦着琴,数落他

“你这钱可真是无处花了,你要来直接上来不就得了”

“嘿嘿”

刘耀文挠挠头,笑得一脸得意

“花钱买这么个漂亮公子一天,我乐意”

“诶诶诶,弦别扯!烟锁咱有话好好说”

刚买了一天的剑客从窗户窜出去,在屋檐上跳的像个兔子

哦不,

傻子。

琴师眯了眯眼,哼了一声。

柒.

农历,八月二十,年满二十,正值及冠

他回家办了几天及冠礼,几天溜了过来

“你新封号是什么”

“云封,怎么样,好听吗”

“你....们家不是以青字开头的吗”

“我爹嫌我不孝,不准用啦”

烟锁对云封,这个暗戳戳的小心思……

宋亚轩微微翘起嘴角

谁不知道刘家的大公子是刘家主最得意的儿子呢。

砰。

宋亚轩从外面回来,往桌上摆了两瓶酒

“你今天及冠,喝酒吧”

“芜湖~!”

赖在床上耍剑的剑客跳起来

“来~吧!”

灯光摇曳,氛围调配

酒过三巡

宋亚轩许久没喝酒,脑子混混沌沌,旁边的小孩是直接喝醉了

“亚轩儿....”

小孩软绵绵地蹭过来,挂在肩上

“你...是知道我喜欢你的吧?”

僵住

宋亚轩沉默半晌

“我知道啊。”

半天没动静

宋亚轩回头一看,

小孩拿着酒壶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刘耀文突然睁开眼睛,琴师早已拧好了弦,坐在一边试音

“那个……我昨天是不是……和你……”

告白了?

“啊”

宋亚轩拨弄了几下,琴声轻快

“没有啊”

“噫噫噫没有嘛?!”

“对啊”

浅逗一下好啦。

嘻嘻。

捌.

“烟锁公子儿~弹一首曲儿听听呗”

云封剑客的时间很多,趁着大琴师空闲就来骚扰

“我很贵的。”

琴师大人面无表情

“那就便宜点嘛~多少钱啊~”

“.....”

“你再这样说话就别怪我扯七弦了。”

“啊错了错了错了——弹一首听听嘛~!”

“一曲。”

“多少啊我付钱的”

“.....”

刘耀文像大狗狗一样凑过来,带着讨好

“亚轩儿,轩儿,轩轩你说话呀别生气嘛”

“轩轩,轩轩,我的好轩轩,我真的付钱的,说个价呗~”

宋亚轩儿被哄的耳朵烧红,撇撇嘴

“……免费。”

玖.

“我来你这躲躲啊”

刘少爷“嗖——”从窗户溜进来,缩进宋亚轩的被褥里

这是闹动京城的大事,雯萱公主一眼相中刘家大公子,吵着要嫁

宋亚轩看他缩着的鹌鹑样,不禁逗他

“人儿雯萱公主多好,你不如从了吧”

“!你怎么能抛弃你的准夫君呜呜呜”

剑客从被子冒出个头来哼哼唧唧

“瞎说”

宋亚轩一折扇敲过去

“我还没答应呢。”

拾.

定了两把扇子,琴师拿的写青锋的那扇,剑客要绿绮

“公子,雯萱公主来听曲,让您先准备一下”

小丫头偶然一抬头,就看见剑客坐在椅子上看他

“呃……这位就……”

小丫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了琴师身上

“……”

琴师沉吟片刻

“给他拿个屏风吧”

“雯萱公主到——”

“参见公主,不知公主要听……?”

“随便吧。”

雯萱公主低眉,几个丫鬟帮她整理衣褶

随便?

来者不善。

琴师凝眉,轻轻拨弄一下,奏起了宫内最常听的宫廷乐

手指翻飞,全程公主没有抬一下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弹的就没意思了。

宋亚轩走了神,低头便瞥见一截青色衣角漏在屏风之外

一时间有点想笑。

铮地弹错了一个小音,有些突兀

雯萱公主却恍若未觉,继续低着头

宋亚轩收了手

“公主有何事不妨直说,不必浪费曲子”

她才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屏退众婢

“那烟锁公子,本宫就直说了”

宋亚轩也没什么介意,把琴盖上,折扇一挥,温柔地示意她说

“本宫听闻你与那刘家公子相识许久,能否……”

宋亚轩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屏风

“能否告知一些刘公子的喜好?”

噗,真是纯情。

琴师用折扇遮挡住笑意,那节衣角依旧锲而不舍地待在他脚边

“他啊”

宋亚轩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把写有青锋的一边朝向自己,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

“他好像——”

笑意盈满眸子,琴师俏皮地歪歪脑袋

“更喜欢我一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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