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葬于星空。

孔雀羽化。

旱神归于大地。

四位神祇都纷纷陨落，祂们全都败于陈墨之手。

可与传说不同，神的陨落，也没有什么天哭，什么异象，天空仍然白，青山依旧在。

到头来，祂们也没有自己吹嘘的那样不凡，死后也是黄土一堆。

【我愿……我愿立约！】

『赢』喊道。

【我不像『魁』，我发动洪水，只是为了改变我睡觉的环境！】

【我可以改变地脉水流，你若放我离去，我保证，此后百年，大炎南部的良田会更多，不会再有大旱降临。】

祂已经没有了尊严，没有了傲气。甚至选择低下头颅向陈墨求饶。

有的巨兽高傲，宁死也不愿受辱。有的巨兽则很惜命，『赢』就是这种。

“三百年，我放你走。”陈墨淡淡道。

【这……三】

“我不讨价还价。”

这三百年不是随口捻来，陈墨知祂兴风作乱的时间，正好有三百年，那祂便要拿三百年来偿还。

【你不要觉得调水很容易，过度干涉一个国家的兴衰，我会被气运反噬的！】

陈墨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百年便百年，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会乖乖听话。”

【你掌握了『因果』的权能，我们可以用你的一片羽毛签约。】

“原来如此，”陈墨笑了：“就是说，只要我死了，契约就会失效啊。”

【…………】

“没关系，我和你立约。”陈墨道，他看得见『赢』的因果线，杀孽确实不多，他算不得凶神，只是脾气不太好。

“签下因果协议，我放你离去。”陈墨挥手，一道羽毛飘过去。

【赢】心中苦涩，这是陈墨的权能，违背者会被因果反噬，可祂也没办法，只能选择签下。

『赢』小心翼翼，签好契约后，祂谨慎地看了一眼陈墨后，便立马分成无数条小鱼，钻进了地缝里。

祂是连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至于祂唯一活着的同伴『鲧』？祂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你为什么不走？”

陈墨对『鲧』说，边说边向她走去。

【走？】『鲧』依然是那副绝美巫女的样子，她莞尔一笑，却充满凄凉之意：【走得了吗？】

这时候，空间如玻璃般碎裂开。

密密麻麻的红线牵扯在这片空间，原来，『鲧』早就把权能布置在这里，准备给陈墨致命一击。

牵动命运丝线的神，祂以自身命数，乞求天威，确实有杀死陈墨的可能。

但，她没法动手。

因为一把剑，插在了她的红线巢穴中。

一把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死气的黑色长剑。

陈墨张开左手，长剑飞回他的手中，他左手持剑，右手持镰，行于黑土，带来死亡，宛若启示录中带来终末的天使，向『鲧』走去。

『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脸上没有惧怕，【这是什么？】『鲧』指着镰刀，问道。

“死亡。”陈墨答道：“针对生物的死亡。”

【这又是什么？】『鲧』指着长剑，问道。

“这也是死亡，”陈墨答道：“只针对力量的死亡。”

【难怪它能封禁我的权能。】『鲧』道：【原来一开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能力啊。】

【唆使我们来杀你的人，恐怕和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吧。】

“黑木原么？”

【我猜，他一开始就不觉得我们能杀掉你，但他也一定没想到，你不仅没被我们封印，还在和我们的战斗中升华了自己。】

“托你们的福。”

【……真是讽刺。我们围杀你，却被你反过来猎杀……这到底…是为何？天命真得不站在我这一边吗？】

“你不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

【我为何会输？我为何该输！？我算到了一切！从你踏上炎国起，在你漫游名山大川时，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算计中！】

『鲧』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她跪倒在地，凶狠地锤地，陈墨站在她面前，作为胜者俯视败者。

“我曾经很怕你们。”陈墨开口道：“我很早就知道，你们迟早会盯上我。”

“所以即使我已经很强了，比我见过的人都强，我也不放心。”

【怎么可能？我会输就是因为……你太谨慎？】

“嗯……也许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陈墨蹲下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强者自有强者阻。我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但特殊的家伙绝不止我一个。那些家伙躲在哪儿？他们真得不如我吗？我没法确定，所以只能更加磨练自己，以待未来。”

【这不还是谨慎……】

“差不多吧，但我知道，这世上，比我有天分的人很多，比我聪明的，比我更会赚钱的，都很多。”

“但他们都倒在四个字上——自以为是。”

陈墨张开手，黑色长剑消散。

他变回原来的样子，气息也虚弱到极致，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他和『鲧』一样，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这场战斗，他赢得极为艰险。

如果他平时对权能的领悟，有一点懈怠，结果都有可能逆转吧。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唉……】

巫祭之神长叹一声。

【败了……】

不是输在实力，而是输在心态。

这种时刻提醒自己认清自己的心态，是凡人才有的。

神，真得败给了人。

【我的命途走到此了。】

红发女子的身躯寸寸崩裂。

【啊……我看见了，看见了……】

巫祭之神，用祂最后的权能，向遥远时光长河的一抹波涛投去了视线。

然而，看见的，却是席卷人间的巨浪。

【末日……将席卷整个泰拉。】

她的声音颤抖着，恐惧，激动，怜悯之情弥漫。

【所有生灵都会反抗，但那不过是暴雨降临时，蚂蚁堆砌的阻碍。】

【海浪吞没陆地，天启降临人间，古老的幽魂都会归来……】

【当三柱出现时……这颗星球会迎来它的毁灭。】

【我们……谁也……逃不掉…………】

『鲧』消散在了天地间。

与此同时，天上那天幕的碎片哗啦啦地掉下来。

满目疮痍的黑色大地再也承受不住，一块块崩裂，堕入无尽的虚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