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底锅里面放上一小块黄油,放入裹满蛋液的面包片,小火慢煎,等到表面露出浅褐色,便可以装盘摆造型了。我把梁诺的那份抹上巧克力酱,还切了些水果放在旁边。她早餐喜欢不喜欢牛奶,所以冰箱里面常常备着两大瓶果汁。
“起床啦,小诺,你不是约好了跟同学们出去玩吗?再不起床吃饭就要迟到了。”
我掀开窗帘,轻轻抚摸梁诺的脸颊,她缓缓睁眼,有些茫然地看向我,嘴里还念叨着意义不明的话,看样子她的意识还停留在梦境中。
“咦,我的糖果呢?”
她在说什么,汉赛尔和格莱特么?
我突然想起看过的童话故事,伸手梳理梁诺几分杂乱的长发,然后把她推到卫生间,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塞到她的手中。
对方的动作慢慢悠悠,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迟到,反倒是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接夺过梁诺手中的牙刷,亲自帮她刷。
“嗯~哥哥快停下…太快了那里面不行。”
梁诺的身躯像是受到惊吓般不停颤抖。当刷头接触牙齿的那一刻,梁诺惊声尖叫,瞬间失去站立重心,身体瘫软,倒在我的身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搞得到处都是牙膏泡沫。
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还好爸妈吃过早饭提前去上班,要不然又是一顿唠叨…
被我刚才的行为弄得颇为失态的梁诺,眼神冷冽如冰,手中紧紧攥着牙刷。但那个手型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持刀的动作。
顶着被妹妹报复的高度风险,我快步冲到玄关处,换好鞋子,夹着公文包匆忙离开,下意识地摸向口袋,糟糕,忘记拿房门钥匙了。
被迫折返回去。梁诺似乎就预测到了我会回来,倚在门旁,那串钥匙在她指尖转动。
“哈哈,洗完啦?早餐在桌子上面,吃完记得刷盘子…”
我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试图接过梁诺手中的钥匙。
梁诺向后撤步,我扑空,再伸手去拿,然而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捉到。我跟她在家里上演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她乐在其中,向我多次挑衅,我越是心浮气躁,越容易陷入她的圈套。
她的身体犹如小猫般灵活敏捷,戏弄我这种体力较弱的人绰绰有余。
“杂鱼哥哥,简直是太弱了,看来我有必要锻炼一下你的体能了。”
这场追逐战以我的投降而告终,梁诺自持胜利者的姿态对我百般嘲笑,我红着脸,拭去额头上的汗,从她那里拿过钥匙,推开门朝着地铁站走去。
早上被妹妹捉弄的哥哥,世界上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吧…
昨天跟夏姐多次保证过,绝不会迟到,结果今天还是晚到了两分钟。
我站在办公室门前,调整呼吸,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做好心里准备。
“夏姐,早上好呀~”
未等对方说话,我连忙将买好的星巴克咖啡放到办公桌,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对不起,夏姐,我迟到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桌子上的咖啡是给您的。焦糖玛奇朵,少冰,换了燕麦奶。”
职场中的那些人情世故,与体制内有很多相似点。
犯错误要及时道歉,拖延得时间越久,局面越难以挽回,并且态度必须诚恳,足够让对方感受到你的态度。父亲曾经在这方面吃过亏,因此格外注重我的培养,靠着这些话术,几乎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可面前这位一身职业装的大姐姐,貌似并不吃这一套。
她的名字是夏欣,毕业于雪城大学法律系,也可以说是我的学姐。
早些年通过L省公务员考试,考到了市司法局。但是律师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考编只是迫于家庭要求。等到服务期一过,她便立马辞去公职,来到了这家律师事务所。经过多年打拼,她已经是管理层人员了,不过个别案件还需要她亲自去跑。
“没关系,罚款从你工资里面扣。”
夏姐翻开文件夹,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材料上面,说话也只是轻飘飘地来一句。
“啊…好的,那我先去工作了。”
既然她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反正工位离她的办公室很近,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就好了。于是我转身离开,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换做平常,免不了被她数落。
“让你走了吗?站住。”
夏姐啧了一声,指关节轻轻敲击桌面,示意我找个地方先坐着,等她那边处理完事情,再来谈谈我迟到的问题。
打工不容易,更何况面对的是老板。
为了那份微薄的工资,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屁股只接触椅座的三分之一,过分拘谨的模样像是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
“喂,您好,我是之前跟您联系过的小夏呀~”
“不麻烦不麻烦,您今天有时间吗?哦,中午方便吗?这附近开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店老板是我的大学同学,可以让他帮忙留个位子,咱们边吃边谈…嗯好的,您放心,我处理过太多的婚姻案件了,请相信我们的专业能力。”
看来这次案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夏姐把玩着签字笔,对着电话听筒耐心讲解,直到她看完了文件夹最后一页,才有了些胜券在握的样子。如果不彻底掌握案件的全部信息,她绝对不会跟客户承诺。正因为她做事严谨,待人客气有加,在雪城政法圈积累了很多人脉,其中就包括我的母亲。
“跟我去见客户。”
“嗯?哦…诶?”
反射弧似乎正在跨越整个银河系,直到夏姐狠狠踹了我一脚,我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整理着装,跟着她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暑期实习第一天,还没梳理清楚工作内容,我便跟着名义上的“老板”夏姐去拜访客户。作为她的助理兼员工,再加上绿植培育员和专职司机,我自然而然坐到主驾驶位置,这辆车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哦,原来跟柳辞的车同属一个品牌,只不过配置比柳辞那辆稍低一些。
“去哪里?”我看向后视镜,同时系好安全带。
“雪大。客户住在雪大家属楼一单元,应该不用导航吧?”
夏姐拆开吸管包装纸,尝了一口我买给她的咖啡。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应该对味道很满意,这可是我求了律所很多前辈才换来的情报,总算派上用场。
“这条路我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开。”
“那你闭着眼睛开车吧,我也可以走路去找客户。”
意识到刚才说过的话过于荒谬,我干笑一声,发动车辆。
我依照夏姐所言,将车停在雪大的校门附近。她先去找客户,让我去附近的花店买束玫瑰,据说这位客户对鲜花情有独钟,每次洽谈案件,都必须带着花篮上门拜访,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毕竟客户才是上帝,上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啥,你是梁安吗?”
我弯着腰,低头正精心挑选花束,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瞬间将我围堵在墙角,其中一位拿着手机反复比对,确认身份无误后,他们两个从两侧架起我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反抗,他们便带着我飞速离开现场。店老板还在犹豫要不要报警,却被另一名大汉用眼神吓得躲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绑架!省公安厅我就找齐叔叔,市公安局我就找赵阿姨,你们最好放开我,信不信我报警。”
“会长,人带来了。”
两个大汉把我拽到附近的巷子里,还特意观望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我扫视一圈,周围并没有适合逃跑的路线,能够用来自保的武器,也只有地面上散落的板砖。
“辛苦你们了,可以帮我们把把风么?”红发墨镜女问。
“忠!诚!”
两个壮汉模仿某个半岛国家的军队士兵敬礼,语气和动作有模有样。
把我丢给那些女孩子之后,那两个壮汉便转身离开,去巷子的出入口来回巡逻,以防被外人干涉。
“哦哦,他就是梁安嘛?长得还挺好看的,白白的,身上还香香的。”
“别忘了办正事,喂喂喂,你口水都流出来啦!”
“大家都到齐了吧,谁带个头?”
那些女孩子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导致现场局面无比混乱。她们似乎忘记了原本的计划,反倒是因为一些小事计较个没完,最后还是红发戴墨镜的女孩子主动站出来,喊了一嗓子,众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不用紧张,我们都是雪大的学生,找你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些事情。”
红发女孩子摘掉墨镜,掏出学生证在我面前晃了晃,以证实其身份。
“呃,什么事?至于找这么多人过来吗?”
我苦笑,粗略估计约有十二个女孩子在场,她们当中有人面带微笑,与我眼神相对过后,还羞红着脸。有人摆出一副看垃圾的表情,好像我犯下多么深重的罪行一样。这些女孩子各有特色,都透露着青春如此美好。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洛浅浅,文学院学生会会长。”
红发女孩子如实说道,接着伸手指向其他几位女孩子:“这位是长跑社团的社长,小橙花。还有那位,学生伙食服务会的副会长,秋秋……”
洛浅浅一口气介绍了所有女孩子,能感觉到她说完之后大脑都有些缺氧。
“你好你好,请问到底是什么事?”
直奔重点,我目光急切,冷汗直流,那些女孩子倒显得轻松。在不快点,夏姐那边不太好交代,搞不好会克扣我一个月的工资。
“你跟端木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方见状也不在废话,直接盘问我与端木璇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发生什么呀…我跟她只是同学关系。”
回想上个月那次不愉快的分别,我甩给端木璇一张接近于厌恶的表情,语气也有些咄咄逼人。本以为端木璇没心没肺,阳光开朗的性格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然而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甚至共同开通的情侣音乐会员都取消了。
那个会员是端木璇抢过我的手机,被迫与她绑定为情侣,按照她的说法,开通这个套餐每月能省下很多钱,而且情侣之间还能解锁更多功能,比如……
跑题了。
“璇璇很长时间没有跟我们联系啦!发微信不回,打电话关机,去家里找她,她也闭门不见,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你,根据同学们反应,璇璇喜欢隔壁法学院的梁安,既然她不愿意见我们,那不如让你去找她。”
端木璇的人缘好得有些过于恐怖了…
“所以我们联合起来,这次活动全名为“文学院学生会与长跑社团及其伙食服务会、志愿者社团、烹饪社团、动漫社联合行动”。”
好家伙,上次看见这么多组织联合在一起还是建国之前。
就为了端木璇,值得发动这么人吗?
或许是洛浅浅说话太过笼统,站在她身边的小橙花作出补充,使我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
端木璇在那天晚上之后,回家越想越生气,学着短视频博主,去理发店染头发。
那家店人手不足,让一名学徒给端木璇的头发染颜色,结果颜色调制错误,好好的薄雾蓝弄成了蓝紫色。与端木璇说定的颜色截然相反,看到自己的秀发变成这个样子,端木璇原地痛哭,店家为求息事宁人,提出双倍赔偿。
刚巧端木璇还报名了马拉松,四十公里的恐怖距离,基本很少有人能坚持跑下去。端木璇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硬生生跑完了全程,结果刚刚冲过终点线,便瞬间晕倒,送到医院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胡话。
目前端木璇每天都要去医院点滴,做检查,可谓是倒霉到了极点。
端木璇,总能给我带来很多惊喜,但是这次,最好还是去她家里探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