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了。
这拳算是挨实了。
鼻腔内的黏膜被打破，黎龙亢感到湿漉漉的鼻血淌下来，带着黏滑的血腥味，眼角也差点因酸楚渗出眼泪。
但比起下意识的愤怒她更多是感到无法理解、莫名其妙。
她捂着酸痛的鼻子，抬头望向门外突然出手殴打自己的女生，是她就读的天一高的学生会的成员之一。
“嘶，你踏马神经病啊！”
不只是黎龙亢对这一拳感到意外，就连那矮个子的女生都错愕地望向自己的女伴，过了半晌才慌乱地喊道：“莫林羽！你、你、你疯啦？怎么开门就打人啊！我们都不知道她是谁啊！”
莫林羽，这就是那个疯女人的名字？
黎龙亢重新看向那个有胆子朝自己动手的女生。
纵使留下了糟糕的第一印象，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外貌确实出色。
不仅个子高挑，那前凸后翘的模特身材也完全不像个高中生，五官甚是精致，渐变挑染的黑紫长发看着眼熟，可翻翻记忆却从未见过这个疯女人。
“说话啊！你们谁啊？”她扯着嗓子嚷嚷。
“抱歉，同学……我叫韩小雨，是天元第一高中的学生会会长，这位是同为学生会的莫林羽！请、请问这里是黎龙亢同学的家吗？我们想劝他回学校上学……”
这学生会连暑假都还要干活。
黎龙亢指着自己的鼻血，质问：“劝人去上学？那她这是什么意思！”
罪魁祸首的莫林羽还在一旁抱着胳膊，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黎龙亢，那目光简直就像是在看蚂蚁，韩小雨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她、她可能是把你当成了黎龙亢同学，打算先发制人。”
自己确实是黎龙亢没错，但……
“这先发制人又是个什么意思？”
黎龙亢抹去鼻血，把手在纸巾上擦了擦，然后塞住了流鼻血的鼻孔。
那个叫韩小雨的学生会长见了血，又畏畏缩缩地驼起了背，黎龙亢甚至能直接看到她发旋中心的头皮。
她低着头，回避着对视继续说道：“从、从资料上显示，黎龙亢同学是个到处打架的不良少年，我们两个女生来劝他回学校，可、可能会有危险……”
或许是自知理亏，韩小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回答得磕磕巴巴。
“啊？不管是谁被莫名其妙揍了一拳，都只会愤怒……如果我真是黎龙亢，那你们不就更危险了？”
在韩小雨不间断的眼神催促下，后者也总算是开口了。
“小雨，你先走吧。”
莫林羽的话让韩小雨震惊。
她非但不道歉，反倒是要支开自己？！
“你刚才还出手打人，我当然要看着你啊！”
“刚才是误会，我会留下来和她道歉。”
莫林羽说话时，始终盯着黎龙亢。
她方才出拳的理由，显然与韩小雨口中的解释不同，她的态度就不像是要道歉的样子。
黎龙亢留了个心眼，继续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已经不住在这边了，现在我才是这套房子的租客，明白的话就赶紧走，否则我可要报警了！”
面对黎龙亢的驱赶，个子娇小却很负责任的学生会长问道：
“等等！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这时候显然不能报上自己的真名。
在黎龙亢思考着自己的假名时，莫林羽却稍稍弯下腰，她凑到黎龙亢的耳畔，以韩小雨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勇者穆恩……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被以这么名字称呼，黎龙亢顿时寒毛直竖。
“……你是谁？”
“我和你说过，你不可能从那个女人的手上逃脱……我也不能……我们能在这里相遇，或许又是所谓的命运？”
魔王。
莫林羽的一番话，将黎龙亢的记忆拉回了一个月前的魔王城内。
“不可能……”她不置信地喃喃。
耳边的莫林羽继续说道：“这，又何尝不是命运的牵引呢？”
自己突然变回勇者的姿态，或许与魔王的出现脱不了干系。
在旁的韩小雨却是问道：“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然而韩小雨话还没说完，突然就翻着白眼有点吓人地绷直身子，跟恐怖片里鬼上身的桥段似的。
“呃、滋滋滋——”
她发出了人类声带结构无法发出的动静，有点像收音机在调频，同时体表还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圣光，点亮了原本采光糟糕的楼道。
最终她双脚离地漂浮起来，浑身散发出某种……不可名状的上位感。
虽然看不见，但显然有什么异物入侵了她的身体。
这是……恶灵附身？
不，对于这股粗制滥造的工业圣光，黎龙亢可太熟悉了。
“……女神？”她确认着问道。
“嗯，不愧是我的勇者。”
韩小雨闭着眼，并对着黎龙亢微微点头。
“这孩子似乎成了你们对话的阻碍，正好让我来借用一下她的身体，向你们解释一下情况……不过，仅此一次，我不方便对这个世界进行过多干涉。”
但比起眼下的状况，黎龙亢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我妈呢？”
她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女神的衣领。
“我刚回来她就失踪，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黎龙亢的母亲，黎长离女士的失踪过于蹊跷。
独自在家、监控没有拍到她外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屋里。
对警察来说是无解的谜案，可刚经历过异世界穿越的黎龙亢，自然会怀疑到女神的头上。
“嗯？解释？”
但女神却只是答道：“不清楚，我可没有找人业务……试着去报警如何？”
言语之中充斥着事不关己的冷漠，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情，还是在装傻。
见状，黎龙亢加大了手上拉拽的力道，二人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也就无法再避开视线。
“报警？警察有用的话，我还问你干什么！”
“我的勇者，你还是冷静些吧。”
面对情绪激动的黎龙亢，女神脸上却挂着微笑。
“若是弄伤了这小姑娘的身体，我也不会受到影响。”
“你——”
三人在楼道内争执了太久、声音太大，同层的其他住户探头出来张望。
还是黎龙亢眼疾手快，顺势就拽着衣领，将借用韩小雨身体的女神拽进玄关。
莫林羽也跟了进来，她望着凌乱的屋内不禁皱眉。
“为什么我的记忆会突然恢复？”她也问道。
“魔王，你的转生是个意外，又或者说是我的疏忽。”
女神都没脱鞋就直接走进了屋内，但莫林羽和黎龙亢都只是看着她。
“当时将勇者送回地球的传送阵，将你和其他一部分灵魂也送了过来。
但异世界的灵魂在地球上是黑户，没有能够锚定的身份，因此在路上就脱离了轨道，像你一样散落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前，并完成了转世。”
“这又如何称得上是意外……既然死后的灵魂本就需要转世，那么在哪个世界转世又有什么区别？”莫林羽抱着胳膊反问。
“我刚才说了你们是黑户，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不过只要将他们都找出来，并在我这里登记户口就好。”
“不登记会怎么样？”
“会死。”
女神保持着笑容，指了指莫林羽的心口。
“若是在三个月内不将他们找齐，这道伤口便会要了你的命。”
伤口？
被女神的手指指引，黎龙亢也望向了莫林羽的胸前。
后者自行解开了上三枚衬衫的扣子，向左右拉开领口，盛夏的高温让莫林羽的体表微微汗湿，黎龙亢仿佛能够闻到衬衫下所氤氲的气味。
但比起傲人的身材或成熟的内衣，还有别的东西更是触目惊心。
“这是……”
伤疤，碗口大的伤疤。
正好是能被棒球棍型的圣剑戳进去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