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冲击性的事实，让唐焕陷入了沉默。

在进行全身扫描的同时，少女便向自己解释了一切真相。

“也就是说，世界毁灭的事是假的…”

“也不能这么说。”楚琂从仪器前起身，满眼怜爱地看着唐焕：“但至少现在不会…我们还有时间。”

随着液压担架上半部分缓缓升起，唐焕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

除了精神上的疲惫，似乎身体并无大碍。

“2050年，早已投入使用的超声波消融术正式达到无创除癌的水准…换句话说，你已经痊愈了。”

听到这里的唐焕，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封闭空间中略带潮湿的空气并不好闻，但却是那样地真实。

经历了无数个轮回的他，终于跳出了那段痛苦的循环。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抱歉，如果可以行动的话，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了。”

看向楚琂的唐焕点了点头，虽然他想问的问题一箩筐，但从少女的话语中可以得知，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的身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那个人便仿佛被某种东西附身了一般，发疯似地朝唐焕二人冲了过来。

楚琂拔出腰间的佩剑，一斩入鞘。

尽管剑身不是赤红色，但唐焕可以分辨出，少女手中的佩剑便是当时『灾厄』所使用的武器。

更为惊人的是，被斩做两段的普通人类并没有挣扎，而是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打开房间的门，可以发现走廊上四处都是黑色裂缝。

“快点，动作快。”

少女掩护着大病初愈的唐焕，驾车离开了研究所遗址。

坐在副驾上的唐焕将窗户半开，吹着舒适的微风。

“我们要去哪儿？”

“很远，具体有多远我也说不清楚…”少女指向导航上的一个光点，“这里便是『塞佩特拉』诞生之处。”

“塞佩特拉？”

“Sepultura…古语中有坟墓，埋葬之意。”

“你该不会要说，这次的黑雾就是塞佩特拉引发的吧？”

“没错。”

楚琂望着一望无际的公路，在那尽头满是数不清的黑色裂缝。

“唐焕，对不起。”

深吸了一口气的少女，郑重地说道。

“我想你说的那个『楚诗瑜』，或许正是塞佩特拉入侵系统的痕迹。如果不是我的失误，也不至于害你成这样…”

“入侵系统…等等，我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了，难道我之前所经历的漫长轮回，都只是系统里的一行行代码？”

“没错。”楚琂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歉意，“该怎么和你说呢…总之，在治疗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个能够引发世界毁灭的系统。而这个系统入侵了你的脑电波，从生物层面将你拖入了之前的循环。”

“但还好有你，把我从系统中救了出来…就像23年前，从那个破碎的家庭中把我拉了出来一样。”

“因为系统入侵了你的脑电波，所以在治疗过程中，我才会试图放大你的情绪波动，让你感知到现实世界…其实你所见的那个『楚诗瑜』，如果我没猜错，只是塞佩特拉盗取我外貌数据生成的复制品。”

盗取…外貌数据？

结合楚琂的描述，始终一头雾水的唐焕，终于稍微理清了思路。

“在系统失控前期，我曾经以自己的样貌进入过，但很快便被挤下线了，也就是被塞佩特拉『盗号』了。”

“难不成，我第一次见到的人，才是你？”

唐焕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么多周目过来，他始终有些疑问无法解释，其中就包括楚诗瑜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自己第一次与少女邂逅，是在系统中的第二周目。

那个时候的少女，并没有做自我介绍。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第三周目的少女告知自己的，包括『楚诗瑜』这个名字。

『为什么这么说？』

『我…没有做梦。』

第二周目的少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过于惊讶，反而表现得十分平常。

这一切，皆因自己和她早已熟识。

反观第三周目之后的少女，不仅热情地向自己打招呼，还装作一副失去记忆的样子反复进行自我介绍…

“虽然不知道从你的视角来看是怎样的，但我确实只登录了一次系统就被封杀了。”单手扶握方向盘的楚琂轻描淡写地说着，“在被塞佩特拉读取个人数据之后，我就被那家伙封入了系统的冗余扇区。”

尽管少女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但对于经历了数次轮回的唐焕来说，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二周目，或许是为了唤醒自己，楚琂以自己的数据登录了塞佩特拉精心构造的末日系统。

但那时候的塞佩特拉身为『灾厄』，是不容许系统中有变量存在的。

于是，『灾厄』杀死了少女。

这便是自己第二周目看到的场景，那早已无法称之为『人类』的肉块，被『灾厄』疯狂撕碎。

第三周目开始，代替了少女的塞佩特拉，开始引导自己的行动范围。

以至于唐焕总结出了一项规律，那就是『灾厄』只在阅览室出现。

现在回想起来，这便是塞佩特拉控制楚琂行动的证据。

所谓的『封入冗余扇区』便是利用系统规则，让『灾厄』只能在阅览室行动。

这正巧解释了为什么只有第二周目的『灾厄』发生在了公共区域，以至于躺在卡座上休息的少女，在自己面前被残忍杀害。

而且第三周目开始，『灾厄』便有了形似赤红色长剑的武器。

或许正是那个时候，『楚琂』和『楚诗瑜』的角色互换了。

作为系统的规则，只要不让唐焕情绪波动过大，他就不会从梦中醒来。

同时如果『楚诗瑜』被『灾厄』杀害，唐焕也会憎恨所谓的『灾厄』，可谓一举两得。

于是在中间的无数次轮回中，扮演着『楚诗瑜』的塞佩特拉，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陪唐焕玩起了末日寻宝游戏。

只要『灾厄』杀死自己，系统便会重置。

而作为『灾厄』的楚琂，目标正是在不惊动塞佩特拉的前提下与唐焕接触。

相对地，塞佩特拉的目的也是在不惊动唐焕的前提下先找到楚琂，并被楚琂解决。

可以说若不是唐焕察觉到不对劲，先关门隔绝了扮演着『楚诗瑜』的塞佩特拉，他或许会一直被这周而复始的闹剧所困。

“所以说，那个时候你告诉我你『没有做梦』，是不是在暗示我快些醒来？”

“谁知道呢。”楚琂叹了口气，似乎再也不愿回想起那段令人痛心的过去：“不管怎样，你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