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背落地的那一刻,她只感觉自己仿佛全身都要散架了一般,被摔得七荤八素。
不对……现在可不是发昏的时候……
时月嘴角几乎要咬出血了,死命挣扎着爬起,铲哥却不依不饶地又扑上来、对着她一顿重拳输出!
胳膊、肩膀、手腕等部位顿时感受到一阵阵狂风骤雨般的重击,一轮轮的重拳如连珠炮般疯狂袭来,一下又一下,犹如一记记重锤……时月不断地后退,不断地护住脑袋往一旁闪躲,短短几秒仿佛有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他在网上发了篇帖子,招募那些身患重病、或是有自杀意愿的人,只要愿意来出演,他可以从赚的钱中拿出一部分接济他们的家庭。”
终于,时月捉住机会,一下子掐住铲哥侧腰,铲哥顿时面部吃痛地一拧,他猛地钳住时月双臂,用蛮力把时月像铅球般用力甩出去!
“于是有一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开始表演,先是老项目斗狗,然后是地下搏斗,但这回这些只是开胃菜,过后才是正餐。”
咚,时月再次摔落在地。力量差距太大了……不对,也不是没有胜利的可能。
只要一下……只要夺到那把铲子,再打中他一下……
“首先是飞镖轮盘,就是把招募来的志愿者绑在一个大转盘上,把转盘转起来,然后顾客下注飞镖会扎中哪个部位。”
时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她又咬着牙爬起来,冲上去又是虚晃一拳,她本想找机会扒住铲哥的肩膀爬到他后背,不成想对方反应极为迅速——在时月出拳的瞬间提前出手捉住她的手腕,扬起右腿一脚把时月踹飞出去。
当、咚。时月腹部正中一脚,后背撞在围栏上然后重重跌倒在地,嘭嘭作响。剧烈的疼痛逼得时月眼里忍不住溢出泪水,几处挨打挨撞的部位如灼烧般地痛,连呼吸声也不禁颤抖起来。
紫季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太耐打了吧!”
“然后是箱子游戏,把一个人装进不透明的箱子里,顾客们各自往里面捅刀子,然后下注自己这一刀能扎中哪个部位。”
她想重新站起,一抬头就看到铲哥已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高大的身躯投落下的阴影犹如一堵高墙。
这里没有镜子,但时月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上一定有恐惧。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第三个项目是憋气比赛,把几个志愿者关进水箱,顾客赌每个人能活多长时间,根据大家下注的时间哪个最接近来分配赌金。”
但是能赢吗?
更何况就算打赢这家伙,还有钱羽辉的手枪等着我呢……
“前三个项目都举办很顺利,吊足了大伙胃口。然而第三个项目刚刚结束,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警察来了。”
钱羽辉从椅子上下来,掏出手枪、一步步来到时月面前,他示意铲哥先让开,他则靠在一旁围栏上,戏谑地看向趴在地上的时月。
“那一晚至少干没了十家地方企业的领导,光是进去赌的都有二十多个被判了死刑……组织者更不用说,当年就被拉去处决了。唉,你看你看,就因为一场表演,那帮警察一个个升官发财了,你知道我们莫长湖区有多少商界新星就因为那件事被腰斩了。”
“幸好当时那场表演我爸因为忙,没时间去看,但是我姑父去了,结果进去蹲了好几年。出来也洗不白了,只能一直干地下。怪倒霉的。”
“……”时月死盯着这家伙,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钱羽辉也没阻拦她,只是笑呵呵地跟她唠着。
“这店被关了,所以当时没有表演的第四个项目到底是什么……至今都没有人知道。网上偶尔能看到一些传说,但是都没有依据。我姑父当初虽然在场,但只赌了斗狗和黑拳,没参与杀人,后面的他也不清楚。知道内情的都上靶场了,所以那个‘传说中的第四个项目’,如今已是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了。”
音乐悠扬地飘逸着。时月默默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只是感慨而已。”
钱羽辉吐出口气,若有所思地望着头顶阴恻恻的灯管,摇晃着腿,
“唉,你说那帮警察管什么闲事?好好一个娱乐项目,既能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又能让那些穷人有机会拿到笔巨款改善家庭情况,明明是个正向财富流通……结果硬是被那帮当官的说成是什么‘亘古未有的奇祸’?!还说我们是凰州市的……耻辱?!”
“哼!谁不知道那帮警察只当我们是他们升官的功绩?那帮所谓的朝廷命官、仗着有中央撑腰就对我们趾高气扬!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莫长湖区本地商会难得组织一次活动,硬是让那帮外地来的狗官,踩成什么样子了!?”
钱羽辉义正言辞地痛陈着利害:
“要我说,我们本地商会完全是有能力地方自治的,我们出得起钱哪!我们地方上有完整的产业,有足够的人口,我们几个商业集团完全可以自己出钱雇佣一些闲散人员,组建起我们自己的治安体系,根本用不着中央!你看看,我们凰州虽然警察局长跟我爸关系还可以,但他也是个外地人,我爸帮衬过他很多、他很多事情却不肯向着我爸,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忠君’、‘报国’,明明拿了我爸的钱心里却还向着那个什么朝廷!白眼狼!还有治安军,几个团练使也全是外地来的!市政系统更是一个本地人都没有!只有议会有本地人,但是议会根本没有调动警察和军队的权力!这也就是说,只要官府想、他们随时可以武力遣散议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君主立宪是假的?”时月试探性地问。
“你……唉,这意味着我们本地的商会,在官府里面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我们商人想雇点人武力保护我们的财产,不行;我们想对地方官的政策提点建议,不行;我们想办点娱乐活动找找乐子……都不行!”
“中央一天到晚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我们想干点什么都不行!那些朝廷命官像盯洪水猛兽一样天天盯着我们!我们能怎么办?只能去巴结他们呀。幸好我爷爷那一派的官员都比较明事理,我爸跟他们联姻了才能正经做生意,要不然真要喊没法活了……!!”
钱羽辉晃了晃手里的枪,冷冷地说道:
“再说回你吧时月。你一直跟我作对,其实你就是在跟我爸代表的本地商会作对你知道吗?你是在帮着朝廷那帮外人……打击我们本地人,你是吃里扒外知道吗?”
“你对我、对我表弟,对我们这个家族……造成这么多伤害……!你心里一点愧疚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