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玟点头,却不发一言。
几位侍女前去通报,不过多时便来了人,却不是前来迎接荆玟进家主居所的,而是看起来像是找茬的。
“喂,你就是那个什么......鸡脖?”
来者是个年纪看上去不大的少年,穿着一件昂贵的绸子外袍,穿金戴银,脖子上还挂着一件长命锁,身后跟着几个持械的护卫,气息内敛,皆为不凡。
但,都只是三阶而已。
“我姓荆名玟,你唤我做‘荆玟’便可。”
荆玟对眼前的场景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魏子期常常挂在嘴边的“龙套炮灰前来挑衅主角,结果被一套装什么打脸”的剧情么?
“哦,鸡瘟是吧,”那少年点了点头,俨然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道:“谁让你大白天的,站在我父亲的门口?你是干什么来的?”
荆玟算是明白了,这俗套剧情就还真那个俗套,眼前的一切要素都符合魏子期曾讲过的模板。
地位低下的主角、盛气凌人的富家子弟、即将翻身的契机......那么接下来,或许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套路?
“居然是魏家家主的公子,恕我一介乡野村夫,看不出公子的身份。敢问,这位公子的名讳?”
“哟,小爷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听的?”那贵公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柄扇子,十分骚包的在手中摇晃着,用着不屑的语气道:“魏家的门槛,倒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踏进来了。”
如果荆玟的人生是一本小说的话,那作者能写出这类剧情,书也一定烂透了。
谁知,面对少年的苛责,荆玟却不恼不怒,道:“我猜,你大概是叫‘魏云涛’。”
那公子哥被荆玟点破了名字,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用手指着荆玟道: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他有些惊慌失措,随即又反应过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对了,你一定是偷偷调查了我们魏家的情报,才能知道我是谁的!你这种城府颇深的小人,怎么还敢来骚扰我子期哥?”
“你先把话说清楚,我何有‘骚扰’子雪?”荆玟道:“莫说如此,想要知道你的名字,看一眼你胸前的长命锁不就好了么?”
魏云涛这才如梦初醒般摸向了自己胸前的长命锁,那上面正正好好刻着两个字,“云涛”,那也正是他的名字。
“你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魏云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把胸前的长命锁收到衣服里,急忙对着身后几个沉默着的护卫道:“快去给我教训他!”
那几个护卫自然是站立不动,甚至都没有理自家少主一下,而荆玟也站在一旁,面带笑容地看着对方的笑话。
“你是觉得你‘子期哥哥‘在我这受到了什么不公待遇,来给她打抱不平的?”荆玟笑着与他说道:“只可惜,你的人似乎不按你的剧本演啊,小弟弟。”
“你管我叫什么呢?”魏云涛急得直跳脚道:“我可不比你小多少!”
“修道之路,达者为先,”荆玟悠悠道:“而你比起我,要差远了。”
魏云涛显然有些气急败坏,还想说些什么,脸色忽然一变,随即赶紧扭头向后跑去。
只是一道红线毫不掩饰地从家主居院飞出,绕过了屋檐矗立着的朝风石像,也缠上了院门口的那两颗枣树,最终斜落而下,一把穿过魏云涛的两边腋下,将正在慌不择路拼命奔逃的他吊了起来。
“这位小友说的有理,修道之路,达者为先。如此见识,也不逊色于学宫的那些大儒几分了,”有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从内院里传来,略有些苍老,却尽显豪迈:“犬子无礼,多有冒犯,我已施惩戒。小友请进,我们当面再叙。”
随后便有侍女推开了院落的大门,荆玟的目光越过侍女的肩头往里看,却见满院的花草丛树争奇斗艳、芳香扑鼻。
“燕王世子,家主有请。”那侍女朝着荆玟微微鞠躬,展手示意他现在已经可以进去了。
只是,会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回荡在了院落里。
“爹,爹,我只是想替子期哥看看他是个什么人,才不是想借势欺人!”那被一根红线绑在了院门口枣树上的魏云涛不停地在叫唤道:“快放我下来吧,我知道错了,爹!”
然而那道声音却并无半分想要搭理他的意思,甚至那根缠着、吊着魏云涛的红线还紧了紧,把他勒得苦不堪言。
“爹!”
荆玟见此闹剧,却也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也转身踏着院落内的林荫小道,走向了家主居所的方向。
魏家家主名为魏世成,是魏世明的大哥,也是魏子期父亲魏居敬堂了不知道多少堂的堂兄,今年已是不惑之年,修为有成,是魏家明面上唯一的四阶医修,只是子女缘分不行,至今膝下也仅有一儿两女,还是老来得子。
荆玟沿着落英缤纷的小道一路走去,期间弯弯折折,见过了怪石嶙峋的假山和清澈见底的湖水,最终走到了一处看起来格外简陋的茅草屋前,方才停下了脚步。
一根红线从茅草屋的墙壁上穿出,伸入了蔓延不知几里的树林花草之中而消失不见,但荆玟知道,在红线的那一端,正吊着一个模仿话本小说反派而“惨遭不幸”的倒霉男孩。
所以,他对着那茅草屋的简易木门,拱手作揖,有礼道:
“在下荆玟,前来拜见魏先生,子雪还在与兄长叙旧,晚来一步,还请见谅。”
荆玟话音刚落,那扇木门便不推自开,只见从那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他身着魏家绛蓝色制服,五官端正、面容慈祥,气质十分的淡雅,颇有仙风道骨之相。
“莫说子期只是来晚了,若是她不愿来,我怕是都得亲自去见她。”
那气质非同寻常的中年男人细声慢气道:“我与你父亲也有过几面之缘,你也算是我的晚辈,就不必多礼,唤我‘世成叔’便可,反正子期还是那小子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叫我的......对了,你背上的那杆长枪,是否就是在荆镶玉手里那把大名鼎鼎的‘玉龙槊’?”
事先声明,荆玟带着自己的武器前来,绝非他之本意,只是魏子期说他背着这杆长槊看起来“特有范”,家主一定会喜欢的,他才勉强同意背着这件杀气磅礴的兵刃前去拜见魏家家主。
果不其然,魏世成见他背槊昂首、雄姿英发的少年之态,不由得赞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当年我要是有你这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知能迷倒安阳多少妙龄少女,哈哈!”
“世成叔......”见魏世成如此口上花花地拿他开玩笑,荆玟倒有些尴尬了,连忙将自己背上的玉龙槊取下,握在了手中,舞了个枪花:“说的不错,这件兵刃,正是我荆家代代相传的神兵利器,玉龙槊。”
“嗯,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槊是,人更是,”魏世成看着荆玟如此模样,倒是在心中暗自将他肯定,道:“不过,你有所不知,你父母横遭劫难双双去世后,这把兵刃不知为何流落到了安阳,还是朱子明、朱将军求了我帮忙,才有惊无险地将它取回,送还到了你的手中。”
荆玟听此一言,不觉喜从心起,对着魏世成感谢道:“多谢世成叔帮我一忙,荆某感激不尽,来日必将报答。”
魏世成见此,只是微微一笑,那长满了斑痕和老茧的手掌一展,便有无数根红线飞出,从茅草屋内扯出了一张桌子、三张椅子,还有一套茶具
“燕王世子,请坐吧,”魏世成将红线收回袖中,亲自倒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我今天要和你好好聊聊,关于子期的事情。”
说罢,一根红线从魏世成的袖口飞出,一瞬间便缠在了荆玟的左手手腕上,他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一股怪力束缚住,全身上下都分毫动弹不得。
只是,魏世成的眼神一凝,看向荆玟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道:
“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