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都有烧钱的人。另边传来含糊不清的抱怨声,似乎对方正在起劲地嚼着什么,“那么, 是什么DNA鉴定?
“那个慈善家孙毅,听说过吗?” 传来一声模糊的应答。
“那你肯定也知道他最近找到在乞讨的奶妈的事了。这封信就要求说,做下孙毅和那个— — 是叫王兰吧,的DNA亲子鉴定。”
“我不认为随便认个老妈对他有好处。”另一个人终于吞下了食物,清晰地讽刺道。
“但是你知道吗事实就是这样! 局里的法医因为好奇一当然不是因为那钱给他们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帮记者已经爆炸了,估计今晚的头条少不了。”消息的传播者显得激动不已,就像自己要上报纸了一样。
这可真是件有趣的事。 我倒没有料到会在这里提早听到消息。
那边又换话题,开始讨论局长的儿子曾因偷窃入狱,谈论最近上头对刑警队特别关注而严厉。而对我来说,这已经够了。
我看见局长下车,关车门锁车, 掏出钥匙。他儿子的车已经停在车库里,像一具尸体,他走过拐的时候,正好经过我的身边。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不能够动弹,而我在俯视着他。
“你的法医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我直视他的眼睛,“而且,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孙毅冒认母亲的阴谋暴露的事情。”
这是我在昨晚的报纸上看到的。几位记者同时收到封匿名电子邮件,他们打开附件中的音频文件,却听见了孙毅与什么人交谈时的声音。
那个声音承认说,自己冒认母亲,是为了引诱他的妻子谋杀“母亲”,然后他就可以借机离婚,使这桩离婚不损害反而会提升自己的名誉,而且也可以向法院申请不分给吴雪财产。
他说,他知道吴雪会去谋杀,因为吴雪要的就是他的钱。所以他故意不停地在报纸上说,要把大笔钱放到他母亲的名下。
标题就用最耸动的标题和最痛心的文字,如同当初那个感人肺腑的故事一般,发在报纸的头条。只是我注意到,音频文件中的另一个声音被抹去了。
我轻而易举地查出那名法医的住址之后,我在昏暗的楼道里从他的背后悄悄而当我逼近他,勒住他的脖子,用手枪顶住他的腰,逼迫他吐露了他的秘密。王兰的尸检招报告是假的。
他并没有验出什么,然而局长要求他这么写,并承诺会给他提升。这对他是无法拒绝的诱感。
我击昏了他,看着他像沥青样瘫软在墙角的垃圾中。
现在,轮到我们的局长了。
“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那对眼睛, 和吴雪的眼睛在黑暗中的闪烁一模一样。
“当初你和孙毅交易的时候,他并没有料到你会来这么一手。他很明白,这份交易只有你和他知道。我很惊讶,让他身败名裂,这样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当然,如果没有人相信他的说辞的话,他的这份告白确实会让整个‘儿媳’毒死丈母娘的案件更加真实。可是现在.....”
我掏出手枪逼近他的额心。我听到子弹在弹匣里套蠢欲动的声音,对这种声音我简直是厌恶之极。
可是我还是得用我干枯的喉咙说:“你让他身败名裂, 他恨透了你。所以,他请我来杀死你。我不是记者,现在你该明白了。”
手枪上的消音器冗重得像背了个石头,可它不是个坏东西。
“听我说,小姐。”他终于试图说什么,“我没有....”
“对我辩解又有什么用呢?”我嘲讽地笑了。
“不过, 你还有一个选择。”我直直地盯着他,“雇佣我去杀掉孙毅。 反正,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我给你两分钟时间。
两分钟之后,我开着孙毅借给我的车离开。而惊魂未定的局长并不知道我带走了什么。
当警察误冲进我的房间时,我正好喝醉了酒,在永远是空白的梦境里找不到出口。房间里充满了酒味。我七扭八歪地瘫在床中央,手里握着一只空酒瓶。
“不是那个人。”一个警察没好气地说,“ 一个酒鬼!早说过不能相信这种举报!”
我听到梦里的远处有乒乓作响的打斗声,接着,所有的蓝黑色都疯狂地向我扑过来。
我的手胡乱甩动,碰到了冰凉的手枪。但它是安全的,相反,每一具移动着的温暖肉体才是最危险的事物。 我一把抓住它们。 我不知道自己对蓝黑色的侵入者吼了些什么。
门关上了。
总之潮水在慢慢退去。在那一瞬间我突然从蓝黑色敌人的包裹中清醒了过来。
我隐约觉察到我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拿枪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我忘记了进人我房间的是些谁, 虽然我隐约有印象。
但是不管如何,我不喜欢坐牢。
我把仿真的玩具枪拿出来,把真的枪藏好。
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后他们再次闯人时,却惊讶地发现我没有逃,依然人事不省地陷在床上,
手里握着两把手枪。
手枪?
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接近,仔细端详着手枪。那是相当逼真的玩具手枪。
他笑出了声。同情地吸着房间里带有酒的腐臭味的空气,还帮我盖了盖被子,最后轻轻带上了门。
我是在报纸上看到警察局长的儿子两次碾压,蓄意杀人被逮捕的消息的。
新的法医鉴定报告显示老人的死因是车祸。局长引咎辞职。一个神秘的电话把警察们带到一栋旧公寓中的地下室,那里藏着局长儿子车上被撞坏的保险杠。法医验出了老人衣服上的纤维和局长儿子的指纹。
孙毅在认母骗局后被千夫所指,一既不振, 新近被检查出患上肝癌。
吴雪疑精神错乱,被送到精神病医院治疗。
我一个人走上公寓的楼顶。只有一一个人死了,一个谁也不会在意的人,一个被当做工具的人。我曾看见她在黑暗的街道里追着时髦的年轻男女,手里伸出破旧的碗,嘴角流出白沫。我也曾看见她白森森的骨片,暗红色的血泊和迷宫般扭曲的脸。而现在,我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人死了,其余的人都疯了,而且终将死去。
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从看到老人的尸体起,我就确信,她是被辆汽车撞死的。两次碾压,以及沾满血迹的摩托车,只是一个幌子。
撇开肉酱不谈,我们何以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 吴雪已经把老人给毒死,老人躺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一辆摩托车经过, 从她身上碾压过去,司机害怕医药费。因为这辆摩托车年是司机偷来的一一正应了摩托车主人的话:司机很放心地把摩托车留在现场, 自己离开。
但我不能不去想,老人是被碾成了肉酱。如果只是为了把老人弄死以逃避天文数字的赔偿,根本没有必要把老人碾成肉酱。碾成肉酱需要时间,需要力气和毅力。我不相信肇事者会在紧急状况下,做出无意义的举动。
汽车。老人一定是被汽车第一次撞击以后, 汽车司机为了隐藏撞击的伤口,想出用摩托车把她的尸体碾成肉酱的方法,这样,没有人会怀疑肇事车是摩托车以外的车。何况事故地如此偏僻,摩托又是重型的,汽车司机大可以慢慢地伪造现场,嫁祸他人。
她也根本不是被毒死以后再被碾压。假如是摩托车直接从尸体上碾压过去,同样也没有碾成内酱的必要。碾碎的目的只可能是为了查不出汽车撞伤的痕迹。否则,作为替罪羊的摩托车,也没有任何价值。谁让摩托车上并没有撞击的痕迹呢?
至于为什么摩托车会和汽车在起,可以找出各种各样的解释。比如说,开车的人把摩托车装上汽车偷跑了。比如说,汽车里原本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开走了摩托。
所以当法医的报告说她是被毒死后再碾压时,我就明白那个法医撒了谎。
吴雪找人追杀我,很正常。如果是我,我也宁可相信死人才是真正不会说话的。我只是没想到那个杀手会撬门进来,会刚好碰上我在发呆。而我的动作一向都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