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当几个警察冲进房间的时候,他们的手指和神色都想琴弦一样紧绷着,枪里的子弹在弹夹里不安的乒乓乱响。 

在冲进这个房间之前,几个警察的脚尖不安的向后动了动。 

房间里充满了酒味,女孩七扭八歪的瘫在床中央,面色潮红。随着呼吸,黑色的微蜷的头发像寄生虫一样蠕动在她的脸上。她的手里握着一只空酒瓶,一点点液体在里面中了弹是的爬动。她的另一只手交替着握拳和放松;她发出轻微的鼾声。而那床,看起来像是垃圾场的地面般肮脏。

子弹不安的乒乓声一下子停息了。警察们面面相觑。 

“不是那个人。”一个警察没好气的说,“一个酒鬼!早说过不能相信这种举报!”

女孩在睡梦里嘟囔了几句。屋子里陡然充满了轻松的氛围。一个警察笑着呼喊了她几声。她翻了个身,再转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把手枪。酒瓶掉到了地上。黑色的枪身像是要埋在她黑色的长发里。空气像一块玻璃板被硬生生掰断,她呼吸急促。

“都给我出去!”她的声音沙哑,像一只秃鹰在坟地上盘旋。

没有人动。

“听见没有,都给我出去,谁叫你们进来的!”她声嘶力竭,床上的酒瓶不安地震动,“都给老娘滚,你们干嘛管我!像以前的所有人一样,滚出去!”

潮水在缓慢地向门边靠拢。这是,仿佛从时空另一端传来一声低语:“你们这群笨蛋,把房间号搞错了!是隔壁!”于是门在疑惑中被关上了,遥远的声音在低声争论:“她不是,可是她有枪!这算什么事。要逮捕她吗?”

门关上的一瞬间,她也重重的摔在床上,眼皮忽然耷拉下来。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后他们再次闯入时,会发现自己没有逃,依然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两把手枪     —— 手枪?

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接近她,仔细端详着手枪,那是相当逼真的玩具枪。他笑出了声。同情的吸着房间里带有酒的腐臭味的空气,还给她盖了盖被子,最后轻轻带上了门。

墨一般黑的街道上,黄色的灯光像是普通的麦麸一样撒在空气中。

几个时髦的年轻男女正在嬉笑着互相追逐。前面的女孩们的手臂玩在一起,后面男孩的笑骂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激起无数回音。汽车的灯光助兴班划过,他们觉得快活之极:像是在舞台中央,整个世界都在随他们而扭动。

一只手在他们的背后伸了出来。这只干枯的手不合时宜。老乞丐的眼睛已经是不见天日的坟墓,白沫子和刺耳的啊啊声从嘴角淌落。她是他们舞台上不和谐的黑色污点。

他闷闷小步地奔跑着,尖声笑着。他们的快活与她无关。相反,他手里恶心的碗已经碰到了她们时髦的外衣。他们跑得更快了;她跟不上。

一辆驶过的汽车把车灯打得像把刺刀。突然间她咧嘴笑了,向着汽车一瘸一拐地冲过去,把碗伸向汽车的窗口。嘴角流着白沫。

汽车司机狠狠一拐弯,避开了她,嘴里骂着脏话。她嘻嘻的笑。

一个男人从昏暗的路灯下走开。那尖笑声刺刀似的戳在他的耳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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